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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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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条不相干的弹幕飘过,但嬴政的头像始终没有再次亮起。

祁衡抓了抓柔软的黑发,清清嗓子:“榜一大哥的这个问题,就留到下次开播再聊吧。”

他正好从三号坑的建筑内走出,骄阳西斜,天色也变得柔和。

祁衡弯了弯眼眉:“天色不早了,这次兵马俑之旅就进行到这里,观众朋友们,再见!”

[挥挥,主播再见!]

[主播下次开播啥时候呀?]

祁衡:“可能下个周末抽时间还会再开播聊聊天?到时候找几个秦汉交接相关的视频给大家边看边唠。再见啦,下次开播会提前通知的!”

他关闭直播间,直接熄灭手机屏幕,完全没注意到屏幕上方滚动了一条消息:

[古今直播系统恭喜您首秀成功,民生值结算后,将会转化至功德系统——如无特殊要求,功德将会自动为您兑换。]

屏幕熄灭后,似乎是默认宿主已知悉,消息也自动从状态栏中消失。

祁衡对手机里这些动静一无所知,他轻快地哼着小曲,琢磨的都是回家路上怎么才能绕到小学门口,买一根香喷喷的淀粉肠。

十日后,深夜,祁衡如约打开电脑中的直播软件,上线和观众们打招呼。

在咸阳宫君臣的视角里,天幕在陛下消费一千民生值开了一炷香的网络会员服务后,仍然是一片黑暗。

只有一行字缓缓映出:

[主播尚未开播!预约开播时间:三十分钟后。]

“何为三十分钟?”

秦始皇未曾料想到,花了近一半民生值兑来的一炷香,竟然仍是一片漆黑。

群臣议论声喳喳。

“莫非是三十炷香的光景?那莫不要等至天亮了再黑?”

“臣以为是三十时辰,要再等二日方能再现神迹。既为神迹,必有其自身之周天。”

“狗屁不通,那咱们辛苦这十日,费心劳神挣来的民生值,岂不是就打了水漂!”

这个正小声怨念深重的廷尉大人,前些日拟定大赦的细则,他是最累的一个。

即使有李斯这样的秦法专家从旁协助,要将秦法繁复条目中,可以大赦的条目拎出,再按叔孙通和天幕所言降刑,甚至免除刑罚,此等工作量让整个团队连轴转了三天三夜,才算是囫囵交了差。后续尚还有无数细则要再修再订传给各个郡县,不可不谓不辛苦。

见群臣商讨不出一个“分钟”的定义,秦始皇也只能静静地等下去——他心中一片烦闷,不知如何再运用余下的民生值。

殿中燃着一炷时香,等到此香燃至只剩最后一个灰尖,火星也若隐若现时,天幕骤然亮起,画面中只有一双皓白纤长,骨节分明的手。

万众瞩目的男声再度响起时,咸阳宫殿的群臣激动地几欲落泪。

“总算是来了……”

“天幕重开!天佑大秦!”

秦始皇也感慨激昂,生怕画面消失,连忙再氪一千民生值,续了新的一炷香。

香雾腾升间,所有人皆是紧紧盯着天幕,生怕错过点什么。

【观众朋友们好久不见,今天按上次的约定,讲一件秦汉交接的趣事。

咦,嬴政大哥在线,欢迎大哥,大哥今天来的好快!

为了感谢嬴政大哥的支持,那先接着讲上次没讲完的问题。

说到西汉灭亡的原因,首先要将西汉分为三个时期。

首先是百废待兴的发育期,又汉高祖至文景二帝组成,他们推动汉朝稳住脚跟,扎实稳步向着中兴期发展。

其次是汉武帝始,至汉昭帝与汉宣帝时期,盛世西汉由此展开,版图进一步扩大,“海内虚耗,户口减半”的形式也在昭宣中兴中逐步好转。

最后便是元成哀平时代,在这里,大汉王朝逐渐走向衰落,前面积累下的多项弊病也逐渐显露。】

秦始皇心中不免泛起酸涩,如此看来,西汉传承了十余位皇帝,才走向灭亡,而且最后的衰败之期也足足有历经四位皇帝——他的大秦却二世而亡,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越发觉得担子重了起来。

【病变是从汉武帝时期便已经深植在这个百年王朝的骨血深处的。

在汉武帝治国期间,虽则大汉的疆域拓至前所未有的地步,但是常年穷兵黩武,外征四夷,耗尽了前两代君主的积累,这份财政压力自然而然的给到了农民阶级上。

虽则汉武帝晚年及时醒悟,轻薄赋税,减免徭役,但实行的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土地兼并,就像是历代王朝皆挥之不去的阴影病毒,在王朝发展至巅峰时也悄然蚕食着它未来的气数。

豪强之徒用多种方式扩大自己所拥有的土地,其中有甚者,家财百万钱才不过是被称为“豪强”的入场券,这样恐怖的财富聚集,背后便是无数失去农田,流离失所的百姓。

他们兼并土地的方式可谓是多种多样,变着法子从各种犄角旮旯里扩大自己的丰盈。

首先是强买贱卖,朝堂横征暴敛的结果导致无数农民无法在支付完苛重赋税后还能填饱肚子,他们被迫售田宅,卖儿女,走投无路只能将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用极低的价格出售给当地豪强。

他们的最后一片田野,一把农具,一所房宅,都只能作为欠款的利息交付出去。甚至到最后,不要说是儿女的性命,连自己的的身体也要典当清算,彻底沦为豪强的奴婢。

更有直接不花一个子儿抢占民田者:根据《后汉书》记载,太山太守苑康到任后,严惩当地抢占民田之强豪。这还是遇到正直父母官的地区,那么其他地区又会是何种景象,便也不难想象了。

他们甚至敢抢官家的田,空地荒地自不用多说,汉武帝多次下令“假田于民”,意在让耕者有其田,不至于成为流民,但是这些天在分配中,有相当一部分没能送到真正的农民手里,反而在当地官府手里,先由豪强掠去一部分,剩下的才是农民的,不可为不嚣张!

放任豪强得到发展的后果便是民众的饥不择食,从农民转为流民,成为社会极大的不安分因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古时百姓所求也不过是能吃饱饭,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然而放眼全球,那样的场景都是一种美梦。

大汉的梦该醒了,等行至汉成帝时,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沾,连老天爷也开始作难,连年天灾,江河决堤,自然是连年的歉收,流民问题已经成长为不可忽视的地步。

汉哀帝时,更是留下了名臣鲍宣著名的七亡七死论:

凡民有七亡:阴阳不和,水旱为灾;县官重责更赋租税;贪吏并公,受取不已;豪强大姓蚕食亡厌;苛吏徭役,失农桑时;部落鼓鸣,男女遮列;盗贼劫略,取民财物。

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殴杀;治狱深刻;冤陷亡辜;盗贼横发;怨雠相残;岁恶饥饿;时气疾疫,。

民有七亡而无一得,欲望国安,诚难;民有七死而无一生,欲望刑措,诚难!

鲍宣之论字字泣血,可见一斑。

正是在这样的天灾人祸下,导致西汉最终行将木就,走向灭亡。

忍无可忍,孰不可忍!

bào • dòng的百姓揭竿而起,一如当初秦朝的灭亡一样,一切皆因由民生,民众的不满使得再次改朝换代。】

祁衡说的激昂,秦始皇却直接沉默下来。

作为大秦的最高统治者,他自出生起,便从未历经过农民之苦,胸怀的是天下社稷,也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鲍宣的七亡七死论将满朝文武震地说不出一个字。秦汉相接,两朝民情相似,如果秦想要走得长远,便要从源头抑制住这样的形势发展。

所幸一切还来得及,大秦土地兼并尚未发展至巅峰,一方面是始皇之威尚在,二是秦执行抑商政策,豪强尚未得到未来无尽之财富,便也没有能力大肆土行地兼并之事,三则尚未至民众难以忍受赋税徭役之时。

秦始皇环视诸臣:“天幕所言是,朕亦曾听闻有乡豪私购黔首之田,西汉之“病变”竟也出现在本朝,可见其顽疾难医。此前朕曾拟令迁豪强至边远郡县,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何新思量?”

无人应答,所有人皆是冥思苦想状。

唯有叔孙通出列,拱手笑道:“那自然是看陛下所选,要压这帮逆贼,可以数令并下,来个全面打击。他们要做豪强?那也不怪大秦先下手为强了。”

其余冥思苦想的臣子僵硬地转过头——还是你叔孙通不讲道理呐,大家都试图想出一个一本万利的法子,你倒好,直接把各种只要有一点用的计谋,一股脑丢上去!

“好一个全面打击,数令并下。叔孙博士之见,依朕看来可行。”

秦始皇抚掌赞之,接着语调一转:“那如此数令,叔孙博士有何高见?”

叔孙通傻眼了,他只是想活跃气氛,挣个表现,真让他立刻想出几种有用的法子,也是真的难为他。

他支支吾吾白天,念道:“孔夫子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臣读圣贤书有感,不如,不如……”

秦始皇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对叔孙通的言论很感兴趣——多年尚法,以李斯代表的法家为上学,他现在倒是真对儒学的高见十分好奇。

叔孙通在始皇陛下的注视下冥思苦想,几乎是陪上他毕生的智慧,终于是灵光一现:

“陛下,不如下令,令地方上拥田甚多的田户,死后田地均分给其诸儿女,不得将全部集中继承给嫡长子,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此一来,百者分十,十者分一,土地富集之问题便可世世代代不再忧虑。”

他还未得空露出得意的表情,殿门口站出一人,是李斯。

他不似从前,仅着一身素衣,面容憔悴,身侧还有押解的兵卫。

他被破例允许站在殿外旁听,虽然离得远,但是也能发表自己的意见。

不过今日李斯始终缄默不语,除了这两次:前一次是嫌叔孙通油嘴滑舌,这一次直接开口怼叔孙通。

多大怨呐,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能戴罪立功是他有才能,但是这功绩再怎么立,史书里也不会记他半点好了——他现在可是大赦天下理由里的那个佞臣了。

隔得远远的,叔孙通也觉得自己被什么蛇属生物瞪了一眼,后背有些发毛。

李斯慢道:“叔孙博士果真高见,不过此论可不敢署上博士之名。早在百年前,秦孝公治时,商鞅变法,便已有令曰:‘民有二男以上部分异者,倍其赋’,现今在秦法中仍有类似的条例。”

他说的在理,通过分家来抑制土地兼并是自古大秦便已有的方略,叔孙通实在是算不算原创。

谁知,叔孙通并不买账:“那又如何,陛下的意思是数令并下,有用的没有的,统统都要,既然你法家已行此法百年,那看来也是收效甚微。”

李斯可不爱听“收效甚微”这样的话,简直要暴跳起来:“你……”

叔孙通不理会,继续向着秦始皇道:“虽收效不足,但其中思路仍是有用,臣以为,倘若日后豪强发展至天幕所言的恐怖境地,莫说是倍其赋,即便倍倍倍其赋,他们也敢不交呐!”

叔孙通刚说完,天幕之音继续响起,所说的也正是这个问题。

【豪强的生成,最苦的当然就是老百姓,以至于农民起义,朝代更替,新的掌权者吸取教训,安养民生,然后压不住这个问题,遂再次更替,历史的循环往复便蕴含其中。

扯远了,主播是想再讲一讲,中央朝廷对地方豪强的讨厌,那也许还不比老百姓少。

再来数一数地方豪强的几大罪状。其一便是组织私兵。

这些兵可不得了,在政权没出乱子的时候,他们都是豪强用来保护自己田地的,但是一但政局有变化,他们就会成为王朝覆灭的催化剂,成为乱世中的精锐力量。例如东汉末年,曹操麾下的许诸,便是带领自己的私兵投奔而来的。

试问哪个统治者不惧怕手握军队的敌人?自古帝王所得是防备自己家将军的,更别说这种神秘编外力量了。

其二便是劫囚。

豪强地主一般都有一个庞大的宗族依附于他,那么当其中的主要成员犯法被逮捕后,宗族里便会有人用暴击手段劫囚车劫法场,汉朝部分地区的官员在押解犯人时甚至会对这种情况严加提防。

这种行为你可以说是一种家族情义,讲义气,但是放在统治者层面,意味着在地区的法条正在沦为一纸空文,是地方不受约束的一种体现。

其三,是藏人,偷人。

藏什么人呢?藏逃犯,或是隐瞒人口,以此来偷税漏说。

总其三条,可见豪强发展起来之后的无法无天,那么已经无法无天了,下一步自然就是谋反。

老百姓揭竿而起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地方豪强不一样,他们要做一片田地的最高人,要坐上皇帝的位置,于是纷纷摇身一变,成了乱世割据一方的军阀。

不知汉朝无为而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地方豪强会演变成这种模样。这叫任何一个和平年代帝王听了都是胆战心惊的程度。】

秦始皇听得不由捏紧眉心:“这哪里是叔孙博士说的敢不交倍税那么简单,朕看他们这是要直接反了!”

看来代入感太强了,始皇陛下心惊地差点忘了,这些都是西汉末年到东汉的景象,他的大秦现下讨论豪强,不过是在未雨绸缪——还远远没到那地步呢!

扶苏温声安慰道:“父皇莫要忧思过重,西汉之未来,大秦未尝不可解。儿臣今年居上郡,察民情,确有诸户少田、无田,然同时乡里见有大量荒地,无人垦种。可拟旨令少田无田者得田,以免荒地为强豪所占。”

公子宅心仁厚,调回来第一次进谏便是要从始皇帝手里把田地要来分给黔首。

放在之前,这样的策论会不会被听取尚难说,但是在这个关头,嬴政显然是兼听了天幕的意思,愿意采纳长子的仁见。

秦始皇微微颔首,没有否定,只是道:“此心甚好,实施起来又准备如何呢?少田是几亩?荒地的分配又当如何?百年后如何保证此田不再为强豪所掠夺?”

面对父皇一连串的诘问,扶苏手心微微冒汗,他知道这是有心在锤炼自己,因而没有露怯,沈思一二后答道:

“少田几亩好需与治粟内史再计议,荒地分配的上限也不可过高,以免有心人钻篓子,占了大量的地不善开垦。”

“对农户,可令耕二年后,地方归其所有,且此二年轻减农赋,使其来年有存粮,便不会有二心,亦不会有流民。”

“至于百年后,还需从长计议,焉知百年后生何变故焉?”

秦始皇甚是满意,他指向冯去疾:“此事冯相经办,御史与治粟内史协理,将方才议论的几重法子,统统实施下去。一是商贾富庶,迁至非原籍;二是行分家分产之令;三是均田与无田少田者。”

他沉吟片刻,忧虑再次攀上心头——这几项法令,除均田尚可外,另两项夺人权益,执行起来也怕是困难重重,在地方上又当如何确保……

打断的是治粟内史,他领命后又提了一件事:“陛下,今晌午时分,刘邦已被带到,是明日……提审还是带上殿来?”

秦始皇眼睛一亮,“即刻带上来,提什么审,朕不是要礼遇有加吗!”

治粟内史冷汗岑岑,连声应下。

那可不是礼遇有加吗,他是派人一路好酒好肉伺候着,半点也不敢怠慢。不过此人也是有胆识之辈,被带入皇城,不见怯色。

反而是治粟内史怕的不行,此人是天幕口中的谋逆之辈,怎么陛下反而不令移交给廷尉去办呢?

他每每看见刘邦怡然自得的模样,都觉得自己这份担惊受怕,显得尴尬起来。

再说回刘邦,他在那次天幕念了自己的姓氏,便已经察觉出不对来,慌忙逃出酒馆,才发现,这天幕竟然是跟着自己走的!

好嘛,估计曹参和夏侯二人看着自己翻凳而出,身后还跟着块方正的画像飘在空中,人都要傻了!

天幕的举动验证了猜想,也验证了曹参夏侯二人心中的困惑。

嚯,真是你小子啊,刘季!

刘邦只能在酒馆外来回踱步几圈,然后还是认命地回到二位好友身边。

罢了,都是天命。何况这是自己两位志同道合的好友,若是自己连此二人都不敢相信,以后这天下是拿什么打的?靠自己吗!

屁嘞,凭他刘季对自己的理解,天幕里的自己能坐上这皇帝的位子,那一定是有诸位人杰相助!

出门在外,不靠朋友靠自己吗!

刘邦和几个狐朋狗友一合计,互相吹捧之际,那宰相和大将的位置已经是分配的明明白白。

“曹参,你放心,有我刘某一头鹿吃,便定要分你一个驴头!”

“呔,季兄醉了,怎么分的是驴头,哈哈哈哈!”

“是,是鹿头。那今日此事,二位兄弟定不要伸张,日后待到乱世,再来商议!”

只可惜,曹参既没等到说好的鹿头,也没等到乱世到来,短短不过几日后,便听闻他的季兄被咸阳来的重臣请走了。

还是坐在高头骏马上,好酒好肉请走的。

曹参目瞪口呆,和夏侯兄大眼瞪小眼。

“咱们仨不是未来的谋逆之臣吗,不是说好乱世起兵,怎么季兄……被请去咸阳城了?”

夏侯婴张大着嘴:“你说,莫非季兄……和始皇帝沾什么亲带什么故的,人家的皇位不是跟我们打出来的,是继承来的!”

曹参三观尽碎:“不能吧,他们这才差了几岁!始皇就算是真龙,也不能……也不能三五岁就生下刘季吧!”

刘邦生在沛县,长在沛县,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曾经押解征去服徭役的黔首,从沛县一路走到骊山。

不过那时是用双脚走去的,他一个小小的亭长,自然是买不起马,县里更不会给他配备。

现在这份待遇在刘邦眼里,堪称是“帝王般的享受”,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奔驰,左右亦有数位铁骑护送,每到新驿站,便换上一匹马再继续前行。

只用了四五日的光景,便到了咸阳城关。

刘邦仰头望着城墙上的卫兵,心里仍在犯嘀咕——这一路,无论是插科打诨,还是试图用银钱贿赂,这几位爷是一个屁也不放,对召他入咸阳的原因缄口不言。

他心里其实也有个猜测,但是却不敢说出半个字。

那日的天幕里,曾飘过始皇帝的名号,当时他没在意,现在细细思索,越发觉得自己被抓过去,一定和天幕有关。

难道是走漏了风声,天幕一事有所泄露?

可曹参与夏侯婴二人,应当是值得信任的,定不会向官府检举自己。

况且此等光怪陆离之事,就算是报给上面,也只会是当成癔症,乱棍打出吧!怎么会有这样接送入咸阳的待遇。

刘邦心里端的是忐忑不安,面上却不敢露怯,仍旧是在沛县的那副混不吝的作态。

直到十日,终于入了咸阳宫。

他也从周围宫人的口中听来了今日最大的新闻:佞臣赵李伏诛,始皇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

这是秦朝的头一遭,就连始皇陛下的泰山大典,也没有大赦天下。

那天幕所言的乱世岂不是要没?他的汉高祖又怎么做?莫非此次进咸阳……始皇帝也知晓天幕的内容?!

这个惊骇的猜测宛如惊雷一般,在他脑海中骤然浮现。

“狗屁神仙,神迹还一次给俩人呐!”他暗啐道,却已经来不及多想,被架到了殿前。

秦始皇鹰隼般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殿中的这个男人。

此人天庭饱满,下颔宽阔,生地一副好皮囊,且面见自己却并无胆怯之色。

可造之材也。

“你便是刘季?”秦始皇拿着治粟内史递上的竹简,上面写着的是治粟内史在沛县对刘邦的调查。

和户籍上整理的只言片语不同,这里所记载的丰富了许多。

[刘姓,字季,年四十有六,家妻吕氏。从职亭长,无其他建树,在乡里邻居中风评尚可。素日爱好喝酒,吹牛。]

秦始皇:“……”怎么看这字里行间,倒像是个百无聊赖的泼皮。

刘邦眼观鼻鼻观心行了躬礼,点头称是:“小人便是。”

秦始皇不知刘邦已看过天幕,只当他不知,又想考一考他,沉吟片刻后,骤然发问道:“刘季,若是郡县下的官员,治理不得当,朕鞭长莫及,你以为应当有何应对之法?”

这一问给刘邦直接问懵了。

他一个小小的亭长,怎么会被问这种问题,果然一定是那天幕,不光放给他一个人看!

这神仙可真是害人不浅!

他反应过来,立刻憨笑一声,拿出无知无德的模样,拍起始皇帝的马匹:“陛下言重了,陛下万民爱戴,在草民心中已如高山仰止,更是各地官员心中的敬仰,大秦哪里有官员会不听话,小的在沛县是从未听过此事呐!”

秦始皇目光斜向竹简上那个重重的“爱好喝酒吹牛”几个字,顿时有些无语。

治粟内史所察倒是靠谱,这刘邦还真是个这样的人,满口跑火车,言之有不了一点物。

扶苏听着刘邦张口皆是吹捧言辞,没一句实在话,眉头直皱——这便是天幕推荐做自己老师之人?

虽然天幕之意是让自己学来他的处世之道,但这幅烂如泥鳅的模样实在是让他说不出一句真心的夸赞。

扶苏忽然福至心灵——刘邦怎么可能真的是这样一个烂泥模样的人,有远大志向者,得了面圣的机会,一定会搜刮肚肠也要表现一下自己。

但假如他也看过天幕呢,那这般明哲保身的回答便合理了起来。

秦始皇不知天幕会有其他人能看到,但是扶苏却正是那个“会议分会场”的第一人,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种可能。

他意味声长地看了眼刘邦,然后坏心眼地向始皇帝一拱手:“父皇,刘亭长尚还不知晓天幕一事,对日后豪强之乱尚不知晓,儿臣以为,需要全须全尾地告知了,方才……”

扶苏后面的话刘邦压根没听进去,他就听见了几个关键词:“天幕”、“豪强之乱”,便确定了始皇陛下可以见到的是和他同一个的天幕。

他抬起头,装出一副迷茫的神色,同时也终于看见了大殿帷幕后露出一角的天幕。

刘邦:“!”

他慌忙地转过头看自己身后——还好自己身后没有再出现第二块天幕,不然可就解释不清了。

十日前,天幕播放完之后,便要他续费,他有个锤子的民生值,立刻点了个“离开”的按钮,之后天幕就再也没出现过。

好在今天这天幕没跟过来,不然可真是有口难辩,再也说不清了。

秦始皇听从扶苏的建议,令负责笔录的蒙毅将能讲的部分择了摘给刘邦。

蒙毅谨慎地选择了西汉的相关法令和困境讲给刘邦听,至于“秦二世而亡”这种丢人的猛料,和其他陛下的八卦,他是半个字也不敢提。

至于后者,那叫一个演技超群,边听蒙相复述,边将一个草民听得如此帝王权术内容时的胆战心惊演绎地惟妙惟肖。

“刘季,你大可畅所欲言,朕免你一切罪责。”秦始皇看着殿前战战兢兢的刘邦,温声宽慰道。

刘邦脑中正在高速运转中——难道这位素有暴名的帝王真的不打算治他的罪啦?正如天幕的建议一般,要将自己“招安”?

那便不是装鹌鹑能解的了,只怕还是得提出些有用的策论,秦始皇才能真的饶了自己那个压根还没出现过的“谋逆罪”。

他想起了赵高李斯二人——嗨,这两人的罪名不也同他一样还未发生,还不是被抓起来,做了天下的罪人。两位gāo • guān尚且如此,他六某一个小小的亭长……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帝王心也是难琢磨。

刘邦藏起肚子里拨动的小九九,道:“刘某粗鄙之人一个,见识短浅,所言也不过是一些浅薄的见解。”

他继续说道:“要是县乡的官员不听话,治他的罪便是。专门拉上一群地痞流氓,赏他们个小官,美其名曰中央直属,手握对地方官员的生杀大权。这帮人都是没有根的人呐,自然以陛下的命令马首是瞻,指哪儿打哪儿。叫这样的人,连年巡查各个县乡有没有官商勾结的情况,是最精确的。”

秦始皇听得不由得眉头一颤抖,哪有帝王和地痞流氓打交道的!

但是这话也不无道理,正经推选出来的人去巡查,受了各种利益关系的牵动,结果难免有失公正,但这些纯正草根出生的人,就像是自己延伸出去的鹰犬爪牙,很是趁手。

“那若是这些地痞流氓受了当地官商的贿赂,又当如何?”

刘邦一摊手:“杀便是了,杀一可儆百,杀上几回,他们便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依靠了。”

“何况这些人也不必走常规的探查路子,打墙根听来的总比那些记载在册的要真实的多嘛。地痞流氓的探听法子那可多了去了。”

秦始皇望向刘邦的眼神变了:“如此看来确为可用之法,冯相把他说的话记录下来。”

刘邦到底是老流氓,一张口便是不正的路子,历朝历代可都没出现过这种法子。

真对上面,秦始皇方才明白天幕所说的布衣天子是什么样的风度,才明白为什么要大秦学来他的“市井之气和不要脸皮”。

天幕诚不我欺,此人大有作为,可留之。

至于教习扶苏一事,还要容他再思量一二,自己的继承人万一要是被教成那副吊儿郎当模样,那淳于越可该跳脚了。

说这几句话的工夫,天幕里的手影晃动,温润地男声再次响起:

【嬴政大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若是没有的话,就切下一个流程咯?】

[VIP嬴政:有!]

[VIP嬴政:假使朕的大秦没有二世而亡,也没有西汉的称帝,那大秦还会遇到何种的艰难险阻?]

【嬴政大哥很有梦想,但是这个大秦延续的前提真的很难实现哦。即便是有人亲口告诉秦始皇,大秦要亡啦,按照他晚年不可一世的性子,也是不会听的。至于凭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历史也没有什么改写的可能……】

秦始皇脸色铁青。

别骂了,别骂了,朕已知错边改,如此尚还不够吗?

他现在可不是有人亲口告诉他的程度,是神仙拎着他的耳朵,拿喇叭朝着他喊道:“你醒一醒啊!大秦要没啦!”

这谁不清醒啊!

所幸天幕话锋一转:

【不过,就当是平行时空,大秦延续的各项前提成立的话,百年内应该是没什么大的风险了。毕竟要逆转二世而亡的命运,那么六国余孽应当已扫荡,重徭繁法也有所改善,胡亥这种逆子也提前根除。】

满朝君臣闻言精神一振,如此看来,大秦千年国祚,是大大的有希望!

秦始皇踌躇满志:“果然天助朕也,带到千年之后,我大秦……”

天幕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自信发信。

【只除却一项。】

秦始皇如鲠在喉,却只能咽下话语,细听天幕的发言。

【那便是此时被蒙恬三十万大军压地不敢南下的匈奴。虽在秦始皇的视角里,这只不过是手下败将,是他功劳簿上曾经辉煌的一笔,但是掉以轻心下,匈奴也在悄然发展着。】

“胡人!?”秦始皇难以置信地低声吼道。

他愤道:“难道当朕的大军和长城是摆设不成?区区匈奴,蒙将军拦得住,他的后生便拦不住了?”

【只能说时运是守恒的,中原出了秦始皇这样的英雄人物,草原上的幸运女神也不甘落后,于是冒顿单于横空出世。】

秦始皇问道:“冒顿单于?匈奴的头领不是头曼吗?”

有官员答道:“回陛下的话,冒顿是头曼单于的儿子,听闻今年被册立为太子。”

秦始皇微微颔首,子承父业,合情合理。头曼不算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过他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他下意识地瞥了眼扶苏——朕这个儿子,说好也不好,说坏也不坏,要是能换成那个冒顿……罢了,胡人的儿子才比不上扶苏。

【在秦始皇当政期间,冒顿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当嬴政垂垂老去,草原那边的冒顿也开始了他的传奇人生。

起先,他的父亲头曼单于,为了宠爱的阏氏,想要把太子的位置从冒顿手里拿回来。

于是,头曼单于整了个骚操作,他把冒顿送到月氏,然后出兵攻打月氏,于是勃然大怒的月氏人便想要杀了冒顿。

头曼的算盘打的挺好的,无论他是想要用计除去冒顿,还是只是为了让月氏掉以轻心,这都是一个好计策。

但冒顿也很有本事,听了风声后,他偷了当地人的良驹,一路逃回了匈奴。

头曼单于一看,冒顿居然有本事能自己跑回来,便赏赐他一支万人的部队。

这支来自父亲的部队起初是不服管教的,但是草原游牧民族有他骨血中的彪悍,冒顿做出了一种鸣镝箭,命令他的手下,只要他射向何处,他们就要不带任何犹疑地跟着他的方向射箭。

一开始是射击鸟兽,再后来是冒顿自己的马,甚至是他的宠妻,任何不服管教的手下,一律射杀。

最后,他的箭矢射向了他的老父亲,头曼单于。他训练有素的手下想也没想,万箭齐发射向头曼单于。

紧接着,趁着所有人都还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冒顿雷厉风行地杀光了兄弟和臣子,然后自立为新的单于。】

秦始皇听到最后一段,手里的竹简“啪”一声掉在地上”,满目皆是惊骇。

杀光所有的兄弟和臣子,这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这不是胡亥那个逆子做的事情吗!

得亏他刚刚还想说这是个有勇有谋的敌人,还想着自己怎么没这么个英雄人物当儿子。

嚯,可不就有嘛,那孝子现在正关在大牢里呢。

“胡人……当真是民风彪悍。”他只能感叹了一句,便不再言语,不想再想起那个倒霉幼子。

刘邦现在不站在殿外了,他被允许进入殿中,甚至是选在一个绝佳的观影位上。

这种近距离看始皇帝脸色一阵变化的体验还是挺神奇的,别人不一定知道,但是他看过天幕,对胡亥一事记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应当有一壶好酒在侧,好戏怎么能不配好酒呢。

刘邦现在心情很好,歪着身子观察君臣反应,根本不知道等一会天幕就要说到自己头上了。

【冒顿单于的这一系列逃出月氏,杀父夺为的行为,我们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十足的枭雄。他极富于野心,是一个十足的野心家,且只要有想法就会付诸实践。这样一个人的登顶,给草原的分裂现状带来了诸多变化。

只是可惜了头曼单于,有很多人以为他最大的功绩便是给草原生了个好大儿,其实不然,他在位期间的一系列发展,也为冒顿单于日后称霸草原埋下伏笔。

值得一提的是,冒顿正式成为单于的第一年,也是秦二世胡亥即位的第一年。两边宛如受到宿命的安排一般,同时易主。他们有很多相同点,被折磨的老父亲,斩尽杀绝的手足兄弟。他们同时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野心家,一个纯摆子。

这也奠定了两个王朝的结局,一个走向草原大一统,一个被推翻,重新建立新王朝。

从秦二世元年开始,冒顿单于也开始了他开疆拓土的历程。

他的第一个对手是东胡,这是一个和匈奴旗鼓相当的对手,甚至也对匈奴虎视眈眈,向西侵犯侵占匈奴的土地。

冒顿隐忍已久,但是割让土地那是绝无可能,他杀了有意投降的大臣,一鼓作气率军东征,一举拿下了东胡全境。

吞并东胡后,冒顿单于获得了大量的领土和兵马钱粮,他果断攻向月氏。

月氏曾经是把冒顿带去当质子的存在,可见实力强悍,但是在面对赢得东胡领土的冒顿,这一次,溃不成军。

在这之后,他的矛头终于转向了中原地区。这一次,他要将失去的全部夺回。

此时的中原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大将亲点三十万大军挥军而下的时代了。汉朝初立,正是休养生息的阶段,只能眼睁睁地将蒙恬将军打下的河套平原拱手让人。】

这下满朝的君臣都坐不住了,蒙大将军打来的地盘都给丢了,这西汉真是孬种。

好几道视线若有若无地扫到刘邦身上,刘邦只能仰头看向天幕,面无表情。

他心想着,这可不怪他,国力是秦二世败光的,他拿什么守住江山呀。

“朕听天幕的意思,却仍是不知这冒顿单于的兵力几何,诸位不必惊慌,能大胜西汉,却未必可以和我大秦的军队碰一碰。”

秦始皇娓娓而谈,天幕渲染地很夸张,但他仍对大秦的军队自信的想法。这也是自然的,离大败匈奴也才过去未有几年,况且秦朝的军功制正是以战养战,使得秦军在凶猛程度上一骑绝尘,没什么好害怕的。

蒙毅忧心忡忡道:“陛下不可过分轻视,天幕语焉不详,但仍可推断出,冒顿单于统一草原几大分地,也不过是他一个人这一代的事情,便已没有多少时间剩余,左右不过几十年,危险便要来至大秦北境。”

谁知,秦始皇爽然一笑:“蒙卿呐,你伴朕左右多年,还不了解朕的作战风格吗?”

步步谋划、内外齐攻、远交近攻……他统一六国从不只是蛮干,施谋用智亦是克敌制胜的法宝。

看着蒙毅恍然惊醒,秦始皇继续道:“依照天幕所言之时,冒顿杀头曼继位,是朕……是两年后。此刻的冒顿在月氏亦或是已逃回尚且未知,然此人羽翼尚未丰满。”

蒙毅了然于心,始皇陛下的话没有说满,但他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扶手高举:“臣明白,此时由臣来办。”

秦始皇点到为止,蒙毅已在心底罗列合适的人选——大秦统一十载,曾经任用的纵横奇才皆是退隐多年,现在正是他们再为大秦效力的好时间。

【等等,我找个地图给大家看看,这样比较直观。

啊,找到了,现在的匈奴已经把东胡纳入领地,大败月氏但是并未完全征服,收复河套地区。

接下来,是汉匈长达三十年的拉扯,匈奴对西汉是软硬皆施,但是还是没能越过长城,吞并西汉。

直到公元前176年,冒顿养精蓄锐,再次直击月氏,这次他成功拼上了草原版图上的最后一块大拼图。

此外的楼兰、乌孙等二十六小国的平定与归顺,便是一路畅快而去的。到这里,冒顿成功统一了游牧地区,北方与西域的部分国家悉数臣服,草原霸主的百蛮大国已完整。】

天幕上,画面转接到一幅长而生动的草原画卷,徐徐展开,演示了冒顿逐步入主北方的雄霸图景。

“快,尔等速速记下!”秦始皇急切地下令,甚至忘了指明某一位具体的臣子,下首的官员纷纷急寻毛笔竹简,乱作一团。

这还是天幕第一次展露出舆图这样重要的存在,虽然只描摹了草原各国的边界大小,但以大秦目前对草原的了解和现状,这简直就是瞌睡了送枕头。

【在两年后,冒顿单于去世,老上单于即位,同年,汉文帝送宗室女为公主和亲。

说到和亲,那可是不得不再提到我们的汉高祖刘邦身上。

其实那个时候刘邦已经死了,但是他应该是万万没想到,死后还被冒顿单于整了这个么个烂活儿。】

所有的视线立刻都集中在了刘邦身上,后者冷汗直冒。

“为何都看向刘某人,这……这汉高祖刘邦,和我刘季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因了都是刘家人,我就成了他祖爷爷罢!”

刘邦涨红了脸,仿佛被群臣盯着是多大一件不好意思的事情一般,生怕别人给他戴上什么不敬的帽子。

秦始皇隐隐约约意识到天幕大概要讲一些,和嬴政生父几何一样胡诌的鬼扯故事了,他看向刘邦的眼神里带了三分怜悯三分同情:“无妨,朕说了,不治你得罪。”

刘邦这才意识到,他该担心担心天幕要说的重量级发言了!

【大约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荒唐了,西汉并没有详细记载,还是在汉书中才记载了冒顿单于“使使遗高后”。

刘邦死后,冒顿大笔一挥,给吕后写了一封求婚书,轻佻而戏谑,说:

兄弟虽然死了,但是咱会替刘邦照顾好他的老婆。】

“替刘邦照顾好他的老婆?”刘邦碍于殿前,不敢有什么明显的动作,一双手在袖子里捏的咯吱咯吱响,牙缝里挤出几个怒音。

冒顿,谁特么跟你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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