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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第 2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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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官。

统计人口,以致乡道进出收紧,加上这骤然爆发的赤眼病,才阴差阳错地让这群为祸乡里的畜生落了网。

唐荼荼脑袋有点麻木,从昨夜到现在,屡屡破她下限,一时间只觉得茫然四顾,如何也想不着解决后事的办法了。

忽听北边人声喧哗。

几人循声过去,看到是和光赶来了,正寒着脸站在门口。她身后一排府兵,隐隐与门外的人成对峙姿态。

刚落了马车要踩上脚凳的赵大人,被这丫头盯得脚下一软,差点原地栽个跟头,忙理正衣冠站直。

他必是得了信儿,阵仗很大,县丞、主簿、师爷、捕房的人来了个齐,随车带了几头宰杀干净的猪羊,给病人送温暖来了。

进门就给守门的公孙府兵、院里的医士分了蒸饺、油锤和团圆糕,惹来一片欢声笑语。

“赵大人来啦!”

油锤像炸元宵,里边裹着五仁、桂花豆沙馅,本是南方小吃,传到此地也落了根。

赵大人掀起覆面的纱挡,一扫来时路上的苦瓜脸,笑得春风和煦。

“诸位小大夫辛苦了,都是少年英杰啊。”他视线掠过十几个医士,不停点头:“后生小儿扛得起担子,当得起大用,是一县之幸事,是国之幸事!看见你们,老叟甚慰啊。”

“明儿就是元宵节了,元宵不好带,家妻今儿起了个大早,搅了好几盆元宵馅儿,明儿咱们全吃元宵!”

年轻的医士们轰然沸腾,有几个心细善感的,差点人前掉了泪:“劳大人记挂了。”

印坊里病人越来越多,每天遇着的冷言冷语也更多了。病人心焦,说话难免口气重,因为病在眼,都盼着老大夫来诊,遍眼却全是摸个脉也犹犹豫豫的年轻娃娃,看见就恼火。

医士们每天挨训,这才短短五六天,就快要撑不住了,擎等着赵大人这股暖流。

县丞、师爷也都是长袖善舞的人物,含笑附和着。唐老爷跟在众人身侧,眉头紧锁,显得格格不入。

唐荼荼侧头问:“赵大人知道信儿了?”

公孙景逸火气颇重地嗤了声:“他能不晓得?我前脚逮了人,后脚就有人给他报信儿去了,这老东西怕是一宿没敢合眼。”

一宿没敢合眼,不说怎么解决问题,赶紧地领着夫人奴仆剁元宵馅去了。

唐荼荼睡了一觉才摁下去的暴躁,又腾地蹿起来了。

印坊门前聚着不少病人家属,看见赵大人跟往日一样和和气气的,忙挤上前去问:“大人!明儿就过节了,我家娘子和姑娘都在里头,能不能宽容一日,叫我领她们回去吃顿团圆饭呐?”

赵大人笑吟吟应下来:“好好,此乃人之常情,你尽管带去,过完节再把人送回来。”

“哎呀,我家老太太也在里边呢!”

赵大人:“好好好,你家也把人领回去,给老太太洗漱洗漱,吃点好的。里头伺候的没家里周到,难为你们啦。”

随行的县丞心一咯噔,知道大人这信口开河的毛病又犯了,忙压着声提醒:“大人这不妥啊……”

赵大人反问:“有何不妥?照我看,这印坊隔疫才最是不妥,如今人满为患,病人却日日累增,还能往哪儿盛人去?不得各家关起门来避疫,给各家发药各家熬?这不与本官当初说得一样么?你们费这一通力气。”

一群医士面面相觑,手里的油锤馅儿还是香的,皮壳还是脆的,愣是咬不下去了。

累死累活好几天,药味熏得从皮到里全入味了,连他们这多年抓药摸药的,闻见药味都犯恶心。

每天看见赤眼病数累增,只觉后怕不已,要是印坊里这将近二百数的病人全在外边,整个天津怕是都红点密布了。

怎么到赵大人嘴里,全成了无用之功?全成了他的“早知如此”了?

医士们围着廖海悄声嘀咕:“病人能出去过节么?”

“小杜大夫不让吧?”

廖海一咬牙:“快去请小杜大夫和唐姑娘来!”

说完便是一怔,这两位比他岁数还小,他怎么遇事儿就想到找他俩了。又忙改口:“公孙少爷也在后院,去请他来。”

不用他唤,唐荼荼已经几步上前去了,朗声说:“赵大人糊涂了!方才说的话不算数。赤眼病传得多快,您是知道的,病人但凡回了家,隔天就会全家一起染疫。”

“元宵节是团圆时候,大家挂念家人我知道。只是诸位看看这些站哨的兵,也是几天没着家了,印坊里几十个医士,几十个仆役,全要在这围墙里过节,我们同样回不去家。烦请诸位别给大夫添麻烦了。”

她自觉说得有理有据,谁知,门前围着的几个家属立刻变了脸色。

“大人都说了能行,你一个丫头片子怎么还改口啊?”

“谁不知道上元是除病气除邪祟的,这节还跟一群病人沾一块儿,就别想好啦!这一年得连番儿病!”

“哎哟!她眼睛怎么是红的!这是个病人呐!”

周围家属噌噌退开了五步远。

白纱太薄,她眼睛又是昨天被盐水激了的,红得看不见眼白,任谁看也是个病入膏肓的重症。

“小丫头无知,别理她,咱们就按大人您说得办——我家那口子姓圈,叫满豚,劳烦哪位差爷领他出来,过完十五我再送他回来。”

唐荼荼太阳穴蹦个不停。

唐老爷看不得闺女受苛责,忙取了个中间之法。

“知道各位思亲心切,不如这样——明日上元佳节,能送衣送食,病人能站在门口,大家远远地看一看,排上队,隔得远远的说几句话,知道家人好不就放心了吗?”

几位县官跟着应和,费了半天口舌,总算斡旋开了,补上了赵大人一句话泄出去的口。

唐荼荼冷眼看着,只觉得滑稽、可笑又悲切。

这双鬓斑白、面容清癯的老先生,穿着官袍像兜了两袖清风,一阵大风能吹倒仨。

他还怀揣仁善,爱民如子,像是照着从古至今的清官画像模样长的。

这是一县之令,是此地的父母官,是念过多年圣贤书、在基层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干部,凭自己资历一步一步升上来的。

这是天子脚下的直隶省,谁也没胆买官鬻爵的地方。

一个县官,竟能愚昧至此。

天津有六县一州,直隶省有六十余县,整个天下有七百多个县,也必然有无数这样的官,掀掀嘴皮子,就是百姓口中的金口玉言,一言既出,享着他的父母官威风,只等着手下人给擦屁股。

受大肚教蒙骗的那些女人……但凡仔细核查一遍僧户道户,查查各家寺庙和道观的账,如何会容他们多年藏在沟底,为祸乡里?

她手心灼烫,似有火往整条臂膀上烧,一时间,竟生出想提刀劈了这狗官的暴怒。

唐荼荼忽的,不合时宜地记起了夏天的事。

乡试泄题那回,二殿下一刀砍了学台官的头。她当时看着这不审不判、以暴治罪的暴行,只觉得脑中炸开霹雳,只觉得帝国最高的掌权者也是恶,一刀连着法理公正一同劈了开。

可此时站在这儿,她又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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