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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勿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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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哥是我们隔壁邻居的一个男孩子。

这人很怪。我们邻居了差不多十五年了。

整条街上,只有他家与我家两幢老房子。

据我记忆所及,我好像一出生便看见他了。

从小我们一块玩,玩得很厉害。

我不太像女孩子,他也不太像男孩子。

这不是侮辱阿棋,只是他很文静,我的嗓门叫起来,几乎要比他的大。

阿棋很关心我,常教训我这个,教训我那个。他觉得我太漫不经意,我觉得他太古板。

他尤其讨厌我常嚼香口糖。

我记得那年,他十五岁生日,我问他要什么礼物。

他想了很久,又看了我很久,并不出声。

我催他。

他说:“小贝,请你以后别咬香口糖好不好?这是最佳礼物。”

他说得很认真。我只好瞪大了双眼。

他很伤我的心,我没料到嚼口香精会使他这么烦恼。

他一定很讨厌我这个习惯,但是他居然忍了这么久。

这家伙就是阴阴的,什么都不讲,讨厌。

阿棋就是这一点讨厌。我比较喜欢什么都叫出来的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与地玩了那么久。

我与他的性格并不合。

当满阿棋长大以后,比小时候更可爱。

他有很圆的眼睛,孩子气很重,他的头发很服贴。

我喜欢有服贴头发的男孩子,他很符合要求。

我是喜欢他的。

阿棋优点很多,他可靠,老实,但又有幽默感。

可惜我一直不喜欢圆脸的男孩子。

家明比阿棋瘦削,比阿棋潇洒,我记得很清楚。

他虽然去了很久,但是他的样子,我不会忘记。

他还常写信给我,信很短,但是照片很多。

家明是我表哥。

我情他比阿棋小一点,阿棋大我三年,家明只比我大一年,他在那边念中学。

他与阿棋不同,阿棋多用功勤力。

家明却在那边天天关事,叫他父母心惊肉跳。

他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但是家明与我更合得来。

我没有哥哥,我老是想,如果阿棋是我哥哥。

家明该做我的男朋友。

我很得意。

如果日子不错,家明明年现在便可以回来了。

一年是很快的,我等着它过去。

回到家里,我跑上露台,往阿棋的房间张望。

这人,还没有回来。

我在等他回来。

妈呢,妈在什么地方?我想起来。“小贝──!”

看,刚想起她,妈就叫起来了。

我奔下楼去,木楼梯“登登”的啊着。

“什么事?”

妈自厨房出来。“家明要回来了。”

“家明?他──?”我睁大了眼睛。

“是的,回来渡假。”妈问:“快活吧?”

“妈!”我尖叫起来,我开心得浑身都热了。

“喂喂,你静一静好不好?”妈也笑。

“妈,几时?几时回来?”我、心焦地问。

“下个星期,这年头,飞机要多快就有多快。”

“妈,太好了!”我抱看她的手臂。

“你这个暑假,可不用愁没人陪着玩了?”

“当然!”

“其实很平常,阿棋也陪得你顶好的。”

“阿棋,怎么同呢?”我说:“他不同的。”

妈问:“怎么不同了?他不也是男孩子?”

“不同的。”

我还是那句话。我想我与家明在一起种种快乐的事情。

我更兴奋了。

不同地方就在这里,与家明在一起有刺激,与阿棋在一起就平静得太过份了。

我又上楼去,好,阿棋这一回可回来了。

我向对面嚷,“回来啦?我找你呢!”

他看我一眼,笑笑。

我知道他这个人,很少讲话的,老是微笑。

“我过来找你,你等着我。”我说。

他点点头。

我又奔下楼,喘着气一边笑着走。

妈说:“你知道你今年几岁了,十六岁半了,小姐。”

我笑着开了大门,直奔过阿棋家里。

阿棋的家里大门是不锁的,我一推开便进去了。

在他房中找到了他,他正在做模型飞机。

他看我一眼,“什么事?校服还没换。”

“你刚刚到哪儿去了?”我坐在他床上。

“去买飞机木。”

“去了那么久?”

“谁说久?”他看我一眼,“才十五分钟。”

“阿棋!”

“什么?”他坐下来看看我,“看你!”

“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说。

“考得好?”他问。

“不是,那算什么。”我高高兴兴的说:“告诉你吧,家明要回来了,阿棋。”

他一怔。

“家明?”他问:“那是谁?”

“你忘了家明?”我哗哗的嚷:“我表哥呀!”“你表哥?”他皱起了眉头。

“想起来了没有?”我问他:“嗯?”

“就是那个轻浮的家伙?”他问我。

我说:“什么轻浮?他可不轻浮。”

“还说不轻浮?”阿棋说:“小阿飞。”

“阿棋,”我不悦,“你说话小心点。”

“什么小心?”他忍下气,“不与你吵。”

我想不到满脸欢喜竟会变成这样子。

“他要回来了。”

“哦。”阿棋更冷淡。

“那么我们大家可以一齐玩了。”我说。

“是吗?”

我跳起来。

“你这个人,怎么了?人家高高兴兴的来找你,你倒推三搪四的表示没兴趣,你也太刁难了。”

“是吗?”

“不理你了!”我马上走出他的房间。

阿棋就是这么讨厌。

这个人,我越来越不晓得他在动些什么脑筋。

回到家里,我还是闷闷不乐的坐着。

“怎么了?”妈问。

“阿棋这人,”我说:“神经病!”

妈笑,“怎么说他神经病了?”

“神经!”我再骂一声。

我回到自己房间去,想着家明要来,心中又宽了一点。

我走到露台,静静的抬头一看,阿棋还在埋头做他的飞机,这人之讨厌,简直无出其右。

我气愤的坐下来,阿棋真是岂有此理。

我大声叫他。“阿棋!”我挥着手。

他抬起头来,向我笑了一笑。

“不气了?”我问。

他摇摇头。

这人,他穿了一件浅蓝色的毛巾衫,一条牛仔裤。

阿棋走路喜欢低下头来,一付傻相,他是很奇怪的。

他又常穿毛巾衫,因为他的汗很多,这种天气里,整件衣服会湿透的。

家明并不这样,家明比较瘦削,不怕热。

我猜是比较喜欢家明,但是我对阿棋也好。

谁也不会介意有个傻里傻气的哥哥。

但是男朋友呢,总是潇洒漂亮的好一点。

“过来吧,妈弄了杏仁豆腐。”我叫他。

“一会儿就来。”他告诉我,提高了声音。

“马上来!”我说。

他无可奈何的笑笑。

“快点嘛!”我说。

他放下了模型,开了房门,我知道他是来了。

阿棋的好处其实很多,他是个好人。

我到楼下去替他开门,他低着头进来了。

我向他笑笑。

“刚才怎么不理我?”我问他。

“没什么。”他坐了下来,向母亲打招呼。

母亲说:“阿棋的确是越来越乖了。”

“阿棋?”我问。

母亲说:“叫棋哥。”

“多难听,棋哥,嘿!”我说。

“怎么?”母亲问:“以前不是老叫棋哥的吗?”

“以前怎么同了,现在我都大了。”我说。

阿棋在一边笑,笑得极有意思的样子。

“你笑什么?”我问。

阿棋摇摇头,“哎唷,笑也不能笑了。”

我警告他,“你当心啊,别趁妈在这儿,你装神弄鬼的欺侮我!”

阿棋问:“我做了什么呢?我只不过是多笑了一笑而已。”

母亲使劲的摇头,“小贝,你怎么可以这样!”

“嘿。”

“小贝是这样的了,将来看谁娶她!”

阿棋说这话的时候,瞄了我一眼。

“谁娶我不好了?”我大声说,“笑话!”

“阿棋,”母亲笑,“当心你偏偏娶了她。”

阿棋一听,脸就涨红了;坐着不出声。

我嚷,“他娶我?哈!笑话,谁嫁他?”

母亲抿看嘴笑,“你们谁都不要嘴硬!”

“哼!”

阿棋看我一眼。“哼!”他也哼一声。

“你这人。”

“我怎么了?”

“你憨得要死!”我骂他,“傻子。”

阿棋要开口,又把气忍下去了。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他说:“算了,不与你吵。”

他老是那句话。算了,不与你吵,他爱说。

他是很迁就我的。我知道,他对我好。

母亲说,“杏仁豆腐该好了吧?,要吃吗?”

“阿棋来,根本就是为了吃。”我说。

阿棋摇摇头,“你好欺侮我啊!小贝。”

母亲笑着。

一会儿她就把甜点捧出来,放在茶几上。

“吃吧,”我大大声的对阿棋说:“还等什么?”

阿棋看我一眼。

母亲说:“小贝,你别欺侮阿棋,弄得过份。”

我偏了偏嘴。

“这么热的天气,别就在家里,与阿棋出去玩玩。”

“不出去。”我说。

阿棋又说:“小贝还是继续念书的好。”

母亲说:“是呀,她这样子,如何去办公?”

我说:“如果我到外头去念书,你不见到我,就开心了是不是?没人会跟你吵吵闹闹的了?”

阿模看我一眼,“我没有那样说过。”

我问:“难道你心里不是那么想?哼。”

阿棋问:“我心里想什么,你知道吗?”

他这句话,语气很特别,所以我呆住了。

母亲说,“你们别斗嘴,快吃东西吧。”

我与阿棋对望一眼,埋头吃杏仁豆腐。

母亲说:“其实阿棋也真的够迁就你的。”

真的。

我知道是真的,母亲说得有道理,而且很对。

也许我该对阿棋客气点,但是客气显得生疏。

阿棋问我,“你要不要去看电影?”

我很想去,于是我说:“看什么呢?”

“总之你出去了,才挑不行吗?”阿棋问。

“妈,”我想起来,“家明是否下星期回来呢?”

“不知道,还得等电报呢。”母亲说。

“他父母知道了吧?,他住家里?”我问。

“这些用你袒心吗?他家里自然有主意。”

“是的。”

“阿棋等你呢?怎么不去换过校服?”

“那么再等我十分钟。”我奔上楼去。

阿棋不晌。

我说十分钟,便真的是十分钟,这点好处,我还是有的。

我下来的时候,阿棋在看画报,看得起劲。

我对他笑笑,“喂,傻子,好了,还不走?”

他抬起头来,看我一眼,马上皱上了眉头。

“这件衣服,是买回来的吗?”他问。

我很得意,“怎么样,好不好看?”

“领子那么大,裙子那么短,算什么?”

“叵?”我了大了眼余岁说什阳饥分}

“太不端庄了!”他一本正经的摇摇头。

气死我了。

“既然不端庄,你就别跟我出去!”我嚷。

他还是皱着眉头。“算了,不与你吵。”

“每次总是你意我的!”我说:“你讨厌!”

“好了好了。”

“什么好了?现在的裙子便是这么短,而且满街都比我短,你不爱看,就别看!”

“我没说不爱看,我只是请求你别穿这种服装出去。”

“这不是触我霉头吗?”我理直气壮的对母亲说。

母亲摇摇头,“我不与你们说。”她走开了。

“怎么样“、”我气势汹汹的问.!“还去不去?”

他看一眼。

“你如果晓得我会不去,你就不会说这些话。”

我气了。

“不去就不去好了,看谁希罕你!”我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

“小贝,看电影的时间就要到了。”他说。

“是吗?”

“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他问我:“小贝。”

“我还是穿这条裙子出去的。”我肯定的说。

“如果你喜欢,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你刚才为什么多嘴呢?”我问他。

“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么多。”他答。

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了。

于是我也不出声一会儿,然后说:“走吧。”

看完电影出来,阿棋的情绪很低落。

“你怎么了?”我问他。

“你为什么老跟我发脾气呢?”他问。

“因为你自己先惹我的。”我说:“怪谁?”

“我所做的每一样事情,都令你生气?”

“也不至于这样,你少气我一点就好了。”

“我们两个,要吵闹到几时呢?”他问。

“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小贝,如果你不是这么任性的话,就好了。”他说。

我不出声。

本来我又要反驳他的,后来一想,忍住了。

今天我已经与他吵过两次了,算了吧。

我默默的与他走着,阿棋这个人真是。

他就是爱理闲事,说我这个说我那个。

这使我心里面不舒服,他实在管得太多了。

他凭什么管那么多呢?他又不是我的爱人。

阿棋这人就是这样,事事百样有份,叫人讨厌。

他送我回家,在门口与我道别,我没说什么。

后来我看他回到房中,看了一会书,也睡了。

阿棋睡得很早,他每天十一点钟必然上床。

我想到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上学,心里有点兴奋,说什么眼睛都不肯太太平平的合上。

我非常兴奋。

总算毕业了,我想,家明回来,可不会说我是个小孩子了吧,他以前老说我小。

与家明刚相反的是阿棋,阿棋有一句口头禅,他爱说:“小贝,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样?”

他们两个人,可也真算得是极端了。

晚上,我在想,家明回来那天,我该不该去接飞机,还是在家里等他,那样比较好呢?我又觉得,为这种事情费心,是不值得的,很幼稚的。

于是我就那么睡着了。

我想我睡得很熟,清晨我醒过一次,因为阳光刺眼,我胡里胡涂的将窗帘拉拢,又倒回床上。

我睡得呼噜呼噜的。

再也没有比不用上学,早上可以大睡特睡更开心的了。

我睡得几乎有点报复心理,故意不起床。

我是惊醒过来的。

有人按我鼻子一下,我马上睁开眼睛。

我看到了──

“家明!”我尖叫起来。

家明笑着跳起来,“哈哈!”

我连忙坐起来,身上当然还穿着睡衣。

“家明!我的天,你从哪儿来的?”

“我早来了,对不起。”他笑,“小贝,你还是老样子。”

“家明!”我抱住他。

他哈哈大笑。

我放开他,“天,我还穿着睡衣呢!”我嚷。

他指一指我鼻子,“笑话,难道以前我没见过你穿睡衣?”

“家明!”我笑了。

“小贝,过来,让我看你,坐下来。”他说。

我坐了下来,“家明。今天我真的快活死了,再也没有比这再快乐一点的事情了,是不是?我每天在等你回来,没料到今天一睁开眼睛,第一个就先看到你。”

“真的,你每天都想我回来?”他笑问。

“嗯!”我点点头。

他笑了,“你真可爱。”

“家明,这一次回来,你起码住好几个月吧?”

“两个月起码,说不定不回去了!”他说。

“太好了!”我叫。

“当然,这两个月,我会常陪你玩。”他说。

“家明!”我快活得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

“你真好玩。”家明笑。

“妈呢?”我忽然想起来。

“在楼下,来,我们下去吧。”家明站起身来。

“家明,我真是开心坏了。”我叹口气。

我到这时候才看清楚家明,他穿了一套米色的西装,米色的软皮鞋,一件浅蓝的衬衫,这么大热天,他却还是凉凉爽爽的,潇酒得离谱。

我看得、心花怒放,他的头发又剪得特别好,样子款式看上去都令人舒服。

“家明,”我说:“你瘦了。”

“经过那样的一个大考,怎么会不瘦呢?”

“你也考试?”我问。

“当然了,”他答:“你以为我在那儿做什么?”

我笑了。

“小贝,醒了没有?”妈边叫边走出来。

“醒了!”

“小贝,你怎么穿着睡衣就下楼来了?”

“就去换的。”

“现在就去!”妈妈瞪了瞪眼。

“可是家明也说没关系。”我说。

“家明当然样样都帮着你。”妈看着地。

“所以我喜欢家明。”我坐下来说。

“你连脸都没洗过吧?”妈又说:“太不像话了。”

“好的,我这就上去。”我气鼓鼓的说。

家明又笑,“小贝,好几年不见,老样子。”

“永远长不大,”妈说:“以前我们像你这样,都已经结了婚,抱一个拖一个了。”

我已经在上楼了,听到妈那话,又回头驳妈一句:“拖一个抱一个又有什么好?”

妈叹一口气。

我上了楼,洗脸嗽口,换了件白色的裙子,下楼时看看钟,发觉是一点半。

睡得太晚了,我想。

不过能这样见到家明,我实在太高兴了。

家明脱了外套,坐在客厅里等我。

见到我下来,他笑了。

“果然换了衣服,是漂亮得多了。”他说。

我笑得很开心,看是不是?差不多的一件衣服,家明这么的称赞我,阿棋却讽刺我。

想到阿棋,我才发觉今天我才第一次想到他。

他在做什么,有没有去街?

他见到我与家明,我想他不会不开心。

我得介绍他与家明认识了,他们小时候虽然也见过颇多次数,但是隔了这么些年,也该忘了。

介绍他与家明,准没错的,我决定了。

“怎么了?”他看着我。

“家明,你不累?”

“不累,飞机上也有休息的。”他说。

“爸妈好吧?”

“好。”

“女朋友好吗?”

他一怔。

“女朋友?”他哑然失笑,“我有女朋友吗?”

“怎么没有?你骗谁?她是金头发的?红头发的?”

“笑话,一个也没有,信不信由你!”

他说得是那么肯定,我又乐起来了。

“不会吧?”我故意再问:“那么久了。”

“当然打个招呼那些女朋友是有的,如果连那些也没有,我竟不是变了骗人?但是谁会去想她们!”

我笑了。

听家明说话,真是一种享受,令人心花怒放。

“家明,你不用睡一觉?”我问他。他答:“我回家睡好了,到这里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见你,也不疲倦了。”

他笑起来的神情,实在迷人得很。

妈出来说:“让家明回家休息一会儿吧。”

“要不要?”我问他。

“也好。”他考虑了一会儿,“我明天再来?”

“明天早一点来吧。”妈说:“我弄几个菜,你来吃午饭。”

家明说好。

我送他出去,门口停着一辆雪白的大车。

“明天我来接你出去兜风。”他告诉我。

我向他扬扬手,他关上车门,把车子开走了。

我站了很久,然后我决定上阿棋那里一次。

阿棋在看书,身边放着一大叠武侠小说。

“哗,看武侠小说!”我走过去嚷。

“有什么不好吗?”他白了我一眼。我不与他计较,反正我有点习惯这个人的怪脾气。

“阿棋──”

“我知道了,你表哥回来了,是吗?”

“咦,你怎么会知道?”

“怎么不知道,门口泊着辆大车子。”声音是冷冷的。

“你倒像侦探一样,怎知道那车子不是别人的呢?”

“你家从来没有亲戚朋友开那种车子的。”

“是吗?”我问。

“当然了,留学生,派头也两样点,那像我们,土包子一个,什么都不懂。”

“阿棋,”我很难受,“你没有什么不妥吧?”

“呵,我不妥的地方多着呢,信不信由你。”

“阿棋,你怎么了?”我问:“不要这样。”

他看我一眼。

“我哪里得罪了你了呢?阿棋。”我问。

“你没有得罪我,千万不要说这种话。”

“阿棋,你是要赶我走吗?”我问他。

“没有的事二

“那你怎么不好好的跟我说句话呢?”

“现在你表哥呢?”阿棋问。

“走了。”我说。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会过来。”

“笑话,阿棋,我过来是找你谈正经事的。”

“什么正经事?”

“阿棋,我想你与家明见一次面。”

“什么?”他跳起来。

“你没有听见?”

“笑话,我为什么要去见他?”

“没有谁去见谁呀─.大家一齐玩玩而已。”

“我没有兴趣玩。”

“你怎么了?”

“没有怎么,我预备趁暑假好好的休息。”

“我没有妨碍你休息呀!”我膛目结舌。

“我不是说你妨碍我。”他放下了小说。

“阿棋,你怎么老与我作对呢?”我说:“我们现在也大了,别老呕气好不好?”

“小贝,你怎么老不了解我心事呢?”

他叹口气。

“阿棋,你没事吧?”我不悦的问他。

“你要我怎么呢?”他无可奈何的摊摊手。

“没要你怎么样,只要你多露露笑脸。”

“我笑好了。”

他抿了抿嘴。

我笑了,“你看你的样子,像小孩子一样。”

“谁更像小孩子呢?”他问我,“你还是我?”

“不与你多说了,你这人真是天晓得!”

“慢着!”阿棋问:“你晚上约了你表哥吗?”

“没有!”

“那么就多坐一会儿好了,时间多着!”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天地良心,我几时有不欢迎你?”他跳起来。

“好了,阿棋,我们别吵了好不好?”

“我从来没好好的与你讲过话。”他愤愤的说。

“什么话。”我问。

“你最好的全给了别人,你的笑、你的快乐,你的──把眼泪、烦恼什么的都留给

我,你不像话。”

“你说什么呀?”我莫名其妙的问他。阿棋住了嘴,“算了,你懂得甚么!”“我怎么不懂?你这人!”我皱着眉头,“讲话吞吞吐吐,听也听不清楚。”

他看了我一会儿,微微的笑了。

“我不明白你。”我说。

他低下了头,自己的手互相握着,不出声。

“气了?”我问。

“没有。”

“没有就到我那边去坐坐。”我说。

“不去了。”

我索性躺到他床上去。

“你脱了鞋子好不好?”他问我。

我只好脱了鞋子。阿棋,从来不放松我,哪像家明,什么都笑笑算数,从来不斤斤计较。

这是家明的好处。

与阿棋在一起,比较起来,是乏味得多了。

于是我不声不炯的坐了下来,看看他。

阿棋的脸圆圆,眼睛也圆圆,鼻尖有点红,是上次去海滩晒的吧?

“想说什么?”他问我。

“没什么,”我说:“看看你总可以吧?”

“我又有什么好看呢?我又没有大汽车。”

“阿棋,你再那么看,我就真生气了!”我说:“什么大汽车不大汽车的?路上无论有哪个男人开大汽车,我就跟他跑?你荒谬!”

“好好,就算我荒谬好了,对不起。”

“阿棋,你怎么了?好像有点魂飞魄散似的。”

“我而且快要进疯人院了。”他低着头说。

“你这人,讲话永远是酸溜溜的,干什么?”

“我精神不好。”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问。

“没有什么。”

“那你今天晚上是不出去的了?”我问。

“你想出去吗?”

“废话。”“我精神实在不好,我有点胃疼,吃不下东西。”

“看医生吧,好不好?”我问他。

“没有用的。”阿棋说。

“那我回去了。”我说。

“小贝──你在这里陪陪我可好?”他问。

“陪你?”我睁大了眼睛,“干什么?”

“行吗?”

“当然行,我就坐在这里陪你好了,反正我回家也没什么事干,但是你可不准说我烦!”

“不会的。”他说。

我打了一个呵欠。

“放了假便好像没什么要做的。”我说。

“你可以常到这里来。”阿棋忽然说。

“咦;你以前不是老赶我走的吗?”我问。

阿棋的脸红了起来,“现在不会了,你也大了,不会捣蛋了吧?”

我摇摇头,“你这人,主意改变得飞快。”

我脱了鞋子,坐在他床上,盘着腿翻画报。

“要口香糖吗?”他问。

“你说什么?”我呆住了。

“口香糖。”地耸耸肩。

“阿棋,我一向知道你最讨厌!”我指着他。

“现在不讨厌了。”他说。

我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是天晓得。”

“喏,你吃吧。”他递给我一大包口香糖。

我拿在手中,反而不想吃了,天晓得。

以前我老在他面前嚼口香糖,一半是因为他讨厌我那样做,现在既然不讨厌了,我还做来干什么?

他看着我。

“阿棋。”我叫他。

他以询问的眼色看牢我。

“没什么,”我说:“就是叫叫你的名字。”

他也笑。

“阿棋,你有什么打算呢?”我问他说。

“我不明白你的话。”他站起来,坐在我旁边。

“你打算娶妻生子吗?”我问他,“唔?”

“我想这是每个人不可避免的。”他说。

“每个人都得那么做吗?”我问。“差不多。”阿棋答。

“真的?”我问。

“看情形大家都差不多。”阿棋告诉我。

我的兴致来了。“阿棋.你将来的老婆,会是怎么副样子的,呷?你告诉我。”

阿棋涨红了脸,“你这人,也不小了,怎么老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难道不能问的吗?你真怪。”我说。

“给你气死。”

我摇摇头,“阿棋,你怕难为情,是不是?”

“不是……算了,不要再讲这些好不好?”

“你爱讲‘算了,算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怎么还是淘气?十七岁的人了。”

“有年龄规定不准淘气的吗?”我问他。

“你像个小猴子似的。”阿棋说:“几时改?”

“小猴子?太难为情了,这样的形容词。”我说。

他笑。“看,骂了人,占了便宜就笑。”我说。

他笑得更开心了。

我想起来,“喂,阿棋,看你的样子,不像有胃痛啊!”

“嗳,”他说:“彷佛好了一点了,真的。”

“好得那么快?”我不相信的问:“有这种事?”

“的确好了。”

“不会吧?刚才你是假装的吧?”我怀疑。

“没有,刚才的确是不舒服。”他说。

“那么现在去街了吗?”我问:“可以了吧?”

“小贝,你怎么老想去街?难道在房里真的坐不定?”

“才没有,我不过觉得你闷而已。”我说。

“我闷?”

“你坐在家里闷!好了吧?”我说。

“我今天不想出去了。”他看看我的脸色。

“不出去,随便你。”我告诉他。

“你陪我?”

“可以,我早就答应了,不过我有点累。”

“躺一下好了。”阿棋答。

“阿棋,你想我躺在你床上,总有点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以前你不是老躺着。”

“以前大家都小,没有什么关系。”我说。

“现在大了吗?随便你好了。”

“阿棋,真对不起,我先回家睡个午觉。”

“好的,你去吧。不怪你。”他看我一眼。

我简直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我去睡午觉,他又怎么怪我呢?莫名其妙。

这天气,人真容易疲倦。热得头都发涨了。

到冷气间去,更想睡觉,本来因为有功课牵着,想睡也不敢睡,硬撑着做,现在可没了心理负袒。

我并没想借个理由避开阿棋的。

回到家中,我靠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

我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终于我的书“拍”地一声掉在地下,人睡看了。

你看,懒虫便是懒虫,一点法子都没有。

我醒来的时候,正是吃晚饭的当儿。

妈说家明打过电话来,他说明天十一点钟来与我出去喝茶,他好久没喝中国茶了。

我听说,心里又高兴又紧张,吃了两碗半饭。

我想要是明天阿棋肯与我们一块儿出去,多好。

但是阿棋是个死古板,他不会合作的。

想到这里,我也不高兴再去找他了。

我在房中与妈聊了聊天,说了几句话。

妈当然还是妈,说来说去,话都是一样的。

我是心无大志的那种女孩子,妈问我将来如何,我说我也不知道。

我对升学也没有多大的兴趣,找事做也没什么不好。

我有一点好处,那便是我很随和的。

妈于是说:“反正你年龄不大,我希望你可以多念几年书。”

“念就念吧。”我说。

“看你,好像没多大的兴趣,你想怎么?”

“没怎么,轻松一下,我想那样。”

“你不是想嫁人吧?”妈笑着问我。

她可把我吓了一跳,怎么揽的?妈怎么会说这种话。

“嫁人?”我的确一惊,“才没有呢!”

“那就好。”

“再说,嫁给谁呢?”我笑。“从来没想过。”

“你还年轻,知道吗?不用急的。”

“我可没急,要认识几个男朋友,才真呢。”

“那你尽管去认识好了。”妈并没反对。

“妈,一个女孩子,几岁才适合结婚?”

“也许二十四五,也许二十七八。”她答。

“那二十七八不是就快成老处女了吗?”我笑。

“老处女有什么不好,何必要急急的嫁出去受苦?”

“妈,嫁人也不一定是受苦的啊。”我说。

“是吗?”

“妈,你受苦,不一定代表人人都受苦。”

“算了。”妈叹口气,“不与你说了。”

“妈,你与爸离了婚,不一定每个人都离婚。”

“好了好了,算你有道理,小贝!”妈笑了。

妈就是这样,对男人没有什么信心。

于是我换了一个话题。

“妈,家明长得真漂亮,是不是?”我问。

“瘦削了一点。”

“那么样样要似阿棋,都圆圆的好?”

“阿棋的确是长得不错。”妈忽然说。

我笑了。

“不对吗?”

“阿棋不好玩,他就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也许他不是跟人家玩的那种男孩子呢。”

“不晓得,”我说:“也许他会是一个好丈夫。”

“可不是。”妈说。

“但是这年头谁要好丈夫呢?当然是好的男朋友吃香一点了。”我说:“况且谁也没嫁过给他,说不定他也不是一个好丈夫。”

妈笑了起来。

旱天晚上,不出去?”她问我。

“不出去,养足精神,明天与家明玩一整天。”

“阿棋呢?”

“阿棋?不知道,他自己有自己的节目吧。”

“往年暑假都是他陪你的呢,忘了?”妈问。

“的确是。他前年教了我游泳,去年又教我开车。”

“可不是?今年就把他扔下了?”妈又问。

“我没有扔他,我叫他与我们一块出去,他不肯。”

“他怎么会肯呢?你连这点都不明白?”

“那么我总不能扔下家明吧?他从那么远来,又马上要走的,只好对不起阿棋了。”

我说。

“这不对的!”

我急了,“那我怎么好?难道阿棋没有其他的朋友?”

妈又笑了。

“就算他有女朋友,也很应该的,他年纪那么大了。”

“那也对。”

“所以我只好冷落他几个星期。其实阿棋是无所谓的,他当我像妹妹一样,爱理不理的,他有他的一套。”

妈说:“你去睡吧,明天要出去玩的。”

“得了。”

妈自己回房去了。

我跳上楼,在露台上张望了阿棋一下。

阿棋在剥花生,一边在看他那只手提电视机。

这家伙,老是我张望他,他却从来不理我。

我气愤的放下了窗帘,这样常常的对他东张西望,倒好似我单恋他似的,那有这种道理。

后来我又想起,这些年来,阿棋从来不把我当女孩子,对我半丝也不礼貌,呼来喝去的,爱批评就批评,一点面子也不留给我,真岂有此理。

活该我要不理他。

以前我不与阿棋在一起,就没人陪,现在既然有家明,就让他恬静好了。

这么一想,心里非常痛快,我放心的睡去了。

天晓得我真的能睡,倒在床上,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第二天倒起得顶早的,才九点就醒了。

我第一件事便想去看阿棋,但是又忍住了。

不能这样没出息,我告诉自己,不想去见他。

但是我们昨天又没吵架,这样做总有点不好。

穿好了衣服我才发觉是星期日。

真是放假放到星期几也忘了,我这人。

我翻阅报纸,喝汽水,就是等家明来.

我等得心上很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神不定的样子。

我耽心自己。

门铃响了,我看钟,家明不该有这么早。

我去开了门,是阿棋站在门口,穿得很整齐。

“阿棋?”我有点惊奇。

“是我。”

“进来吧。”我说。

他坐下来。“有空吗?小贝。”他问我。

“有的,但是一会儿家名会来,你有什么事?”

“家明?你那表哥?”

“是的。”

〔他一会儿来?”他问。

“是的,阿棋,你不要这么不大方好不好?”

“我不大方?哼!当然我会见他的。”

“那好极了。”

“我想看看他,看他是怎么个样子也好!”

“他并没有三头六臂!”我说。

“那我更要看。”阿棋说。

“听你的口气,好像与全世界人有仇似的。”

他不响,坐着。

“喝些什么吗?”我问他:“汽水?茶?”

他摇摇头,掏出手帕擦汗,抹了额头。

“热吗?”

阿棋看了我一眼,眼光很不友善,还是不响。

“你不高兴,自己一个闷罢了,来找我干吗?”

“来找你出街。”

“一会儿我们还是可以出去的呀!”我说。

“对不起,我没有兴致了。”阿棋说。

“你这个人真难侍候,昨天找你,你说没空。今天没空,你又来找我?我总不能到处不去,光侍候你一个人呀,阿棋,你自己想想去。”

他擦汗擦得更忙了,“对不起。”他说。

“你坐一会儿吧,一会儿家明便是要来的。”

妈出来。

“咦,阿棋,你也来啦。”妈问他道。

“是的。”阿棋答。

“坐一会吧,一会儿小贝的表哥也会来的。”

阿棋看我一眼。“我知道了。”他说。

“年轻人大家多谈谈,一块儿出去吧。”

“得了,伯母。”

我轻轻的跑过去对妈说:“阿棋的举止,越来越幼稚,他以前倒不是这样子的。”

妈白我一眼。

为什么呢?食有点奇怪,我说错了话吗?我不明白。

怎么妈会对我反感呢?

阿棋气鼓鼓的坐着,像个小孩子似的、。

他这个人,真是天晓得。

我希望一会儿家明来到,他的举止合理点就好了。

十一点正,家明来到。

我听到他车子停在门口的声音。

我马上跳了起来,去拉开了门。家明笑看进来。

“天,幸亏你起床了,我找你这么多次,每次你都在睡觉。小贝,你怎么可以这样贪睡?”

我不好意思,于是也只好陪笑。

家明穿一件蛋黄色的外套,白色的裤子。

他拉拉裤脚,坐了下来,见到阿棋,他一呆。

我连忙说:“家明,你还记得阿棋吗?”

家明摇摇头。

“是阿棋,”我又补充说:“一直住在我们隔壁的。”

“啊。”

家明“啊”了一声。但是我看得出,他并没有记起阿棋。

他上下打量了阿棋一下,目光也不怎么友善。

我觉得好笑,他们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妈说:“一会儿去喝茶吧?干吗不动?”

阿棋说:“我没空,对不起,你们两个去好了。”

我没好气地说:“阿棋,你真没空还是假没空!”

阿棋假唔一声──我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然后他说:“我忽然想起来了,我还有点事要干。”

我气不过他,再问:“什么事啊?那么紧张?”

“是校里的事。”

“那好,你去吧。”妈解围说。

家明马上站起来,“那么我们先走一步。”

家明挽着我的手,把我拖出到门口。

他好像怕我会飞走似的。

他替我开了车门,让我上车。

那辆白色的开蓬车,有红色的座位,很是漂亮。

“到什么地方去?”我问。

家明笑了,“你喜欢到什么地方去?”他问。

“随你。”

“我们先去饮茶,然后看电影,到处逛逛,喝咖啡,吃晚饭,再到夜总会去坐坐,好吗?”他问。

我笑了,“一连串的来,你不怕累?”我问。

“有什么累的?玩,并不是做。”他说。

“等累了,让我回家,行吗?”我问他。

“行,怎么会不行呢?我又不是绑票。”

“那就好了。”

家明把车子开得又平又快,我佩服他的。

“刚才那个人是谁?”家明问。

“谁?”

“那个男孩子。”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他叫阿棋。”

“是你们家邻居?”家明问。

“你忘了,家明,你也与他玩过的。”我答。

“忘了。”

“可能是大家都长大了。”我说.“对不对?”

“唔,的确是。”

“他人不错。”

“怎么不错呢?”

“很老实就是了。”

“小贝,我不老实吗?”他笑笑地问我。

我看着他,我照实说:“你没有他老实。”

“你喜欢老实人?”他问:“是不是?”

“也不是,不过老实总是优点!我觉得。”

“嗯。”

“家明,我们带点心给妈吃。”我提议。

“当然。”

我对他笑笑。

他又问:“他老与你在一起吗?阿棋。”

“谁?”

“阿棋。”

“哦,是。”

“与你出去玩?”家明问:“陪着你?”

“没有,我们像──我也不知道像什么,反正他是我老朋友,我们结织也有十多年了,不是吗?”

“喜欢他?”

“我当他像哥哥。”我说:“你看是吗?”

“嗯。”家明又应了一声,笑了笑。

“也许是的。”我说。

“今天把他扔下,真不好意思。”家明说。

“不,阿棋不会介意的。”我说:“真的。”

“如何见得,照我看,他顶生气。”家明说。

家明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得意洋徉。

我却在想,是真的吗?阿棋真的是介意?

“他是你的男朋友吧?”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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