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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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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走了以后,房间永远是这个样子的,我习惯了。

衣橱的门开着一半,毛衣掉在地下,裙子反转来拖在床角,皮鞋丝袜到处都是。

化妆台上的凌乱是惊人的,唇膏筒永远不套好,粉盒打开着,一整盒的化妆纸都倒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替她收拾这些。好像已经做惯了。

也许她是我的妹妹,也许我一直没有勇气去诉说她。

我只比她大十三个月。母亲去世后,我是她的大姊。

母亲在生,就是宠她一个人。因为她长得像父亲。

到后来那几年,母亲思念父亲,是惊人的。

阿清的运气就一直那么好,我还能做什么呢。

母亲去世后,剩下一幢房子,一小笔现款。

她把财产托给我,因为她一直认为我比较可靠。

但是她嘱咐我不得亏待阿清,因为她深爱阿清。

所以这几年,阿清益发离了谱了,我心里埋怨得很多。

我顺手把这些东西一件件的拾起来,整理好。

我们两个人合用一张梳妆台,一个睡房,地方太小了。

整理屋子的责任一直落在我的肩膀上,从小到大如此。

不知道是谁说过,如果不想做一件事情,千万不要做第一次。

我就是做了一次,所以以后活该就得做到底。

我叹了一口气,照照镜子,廿多岁了,这样的年纪,脸上虽然还没有皱纹出来,但绝不能算年轻了。

奇怪的是,阿清虽然只小我一岁,她却有那种青春的感觉。

她看上去永远只有十bā • jiǔ岁,尤其是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太吸引人了。

这样子批评她,似乎有点不对,她到底是我的妹妹。

我把衣柜门重新关好,所有的东西都弄得井井有条。

阿清哪里去了呢?

恐怕与男朋友出去了吧?她自然有无数的男朋友。

阿清应付男人,太有一手了,与生俱来,高明万分。

每一次我香到她把男孩子唬得一愕愕的,就又好气又好笑,感慨万分。

然而这些男人、无论如何被阿清作弄,还是心甘情愿的往我们家跑,真叫人奇怪。

阿清有一次嘿嘿的冷笑,“活该,谁叫他们死心塌地?”

我便说:“阿清,对你死心,你就也该怜惜他们一点。”

“怜惜?姊,你又不懂了,不懂就别充内行。”

“怎么?”

“这些人都是天生的贱骨头,你一怜惜他们,他们也就趁势上来了,岂可叫他们尝着甜头?”

我摇摇头,“你晚上倒睡得着?没良心的家伙!”

“我?”阿清拍拍胸口,“睡得着吃得下,好开心!”

我笑了出来。

“嗳,妈养我的时候,就长少了一颗良心。”她笑说。

“那你多幸运。”我舒出一口气,“这年头,没良心的好。”

“自然。”她哈哈的笑起来,无忧无虑得叫人羡慕。

是的,阿清也说得对,那些男人的确是活该。

多少年了,他们总是递信送礼买花电话,从来不停。

天下难道只有阿清一个好女孩子吗?不见得。

阿清跟前永远有一大堆人,恐怕是她那招本事了。

今天她又上去了,在星期天阿清是绝不会在家的。

然而她那么多男朋友中,也只有一个姓刘的比较像话罢了。

那个姓刘的男孩子,样子长得好,主要是没有那副轻狂样,一份很好的职业,看来是比较有诚意的。

只是阿清对他也不太重视,我只觉得这一个人可惜。

其他的,也不过是些小阿飞花花公子罢了。

我跟阿清说过,“那个姓刘的孩子,很不错。”

“什么地方不错?我倒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好处。”

“他人很老实。”我说。

“老实,老实值多少钱一斤,最讨厌是老实男人,谁也没shā • rén放火,老实得像一块木头,多恐怖。”

我笑笑,阿清一向有她自己独特的理论,她很有一套。

我没想到她对付得了那么多的男人,太不简单了。

忽然之间电话铃响了起来,我走过去接听,明明知道又是找阿清的。

“哦,”我说:“她不在。而且我不清楚她几点钟回来。”

我挂上了电话。

不过阿清尽管与我背道而驰,我与她的感情还算好。

我实在是很容忍她的,她看到我的面色不对,也会退步。

只是我跟阿清是这样的格格不入,两姊妹没有交通。

虽然住在一起,竟与房东房客的关系差不多了。

而且我常常为她生气,像今天,她又把东西弄得乱七八糟的,叫我做随身丫环,真正吃不消。

我疲倦的坐下来,那种疲倦,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这样的疲倦,是无法解决的。我忧虑的躺在沙发上。

难道我每天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屋子收拾好.等阿清回来,听她报导一下风流韵事吗?

我应该做一些比较神气点的事情,太没志气了。

不过我是一个懦弱的人,不能与阿清比。

我是这样的迁就环境,以致忍气吞声,闷闷的生活着。

我想到阿清是我唯一的妹妹,除了她,再没别的亲戚。

要是离开她,母亲不知道会怎么想。她生前叫我照顾阿清。

她现在不需要我照顾,但是我可以用一双眼睛看住她。

这么多年来,我居然没有一个男朋友,我碰不上。

一份简单的教书工作,学生教师都是女的,没有男性。

教了好几年,我也没动兴叫朋友介绍一下异性。

奇怪的是,也没有异性要来接近我,我就坐在冢里。

当我默默坐着的时候,有一箩筐一箩筐的男人在追求阿清。阿清是我们两个当中吃香的一个。

有时候阿清的那班男人上门来,心里对我不晓得如何看法,说不定有人当我是女佣呢。

不过这事情不能在乎了,要在乎的话应该早就计较。

我在沙发上躺着,眼皮渐渐的沉下去,我渴睡了。

在这样的下午,我特别鼓励自己睡觉,午睡一下,时间也就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又不必想那么多。

我缓缓的站起来,刚想到睡房去,门铃响了起来。

该死。

是谁呢?我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端端正正姓刘的那个男孩子,手里还拿着一盒糖。

“我是刘天威。”他礼貌的说。

“我知道,”我说:“不过阿清出去了呀,没在家。”

“我知道,”他说:“阿清答应我五点锺回来的。”

我看看钟,才四点三刻。而且阿清也没关照我。

“那请你进来等吧。”我让开一点给他进屋子。

一个午睡又得打消了,有什么办法呢?幸亏他还不讨厌。

“喝茶?”

“谢谢。”

我倒了一杯茶给他。

他马上站起来,“不敢当。”他说:“你请坐下。”

我笑了一笑,他的确是阿清那么多男朋友中比较拘谨的。

一张方方的脸,没有太多的特色,但是还好看。

他讲话有点木讷,倒是身裁,长得蛮高大的。

他来得太早了。如果阿清说五点,他六点来不迟。

我坐着陪他闲聊,他说到了身世,学历与其他的事情。

我再看钟,已经半小时过去了。

我又看看他,他显得有点不自在。

“也许星期日车子太挤。”我说:“一时赶不回来。”

“哦,是是。”他答。

阿清怎么会喜欢他呢,他真是白浪费时间了。

像他这样,把时间做什么不好呢?偏偏来找阿清。

阿清属意的几个男朋友,我见过,都是飘逸得不得了的人物,未必适合做丈夫──但谁又想得那么远了?

这个姓刘的男孩子,恐怕要自讨没趣了,可怜得很。

眼看时间已经过了,阿清还没有回来,他开始焦急。

“去了那里,她可有留下地址?”他问我道。

“我不知道,”我说:“她从来不告诉我的。”

“但是她答应我五点钟会回来的呀。”他喃喃的说。

这个死心眼的傻子,如果我是他,就回家去了。

一个女孩子对钟爱的人,岂会采取这样的态度。

阿清明明是故意刁难地,他还看不出来,太笨了。

他在这里浪费的是我的时间,实在无聊得很。

我盼望他快走。

我在茶几上拾起一本杂志,慢慢的翻阅,不去理他。

他呆坐在那里,忽然之间问我,“王小姐,你不会有空吧?”

“我?”

“是的,我买了两张票子,本来要去看五点半的。”

这傻子,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我很生气。

他约了阿清,阿清爽约,倒来找我,天下有这种道理?

他干么不在开头就买三张戏票?这个人简直胡混!

我马上冷着脸说:“刘先生,对不起,我没有空。”

他说:“啊,那太可惜了,浪费了票子呢,怎么办?”

我下了逐客令。

他站起来,“是是!我走了,对不起。”他还看看表。

他等了阿清差不多一个钟头,这种天字第一号瘟生。

我把大门在他身后重重的关了,自叹倒霉不已。

真是天下各种各样的人多得很,这个姓刘的是吗。

我回房去倒在床上,用小枕头压住头,气了半晌。

算了,我后来告诉自己,与他计较作什么!

阿清在当夜一点多才回来,我告诉她这件事。

“姓刘的?可是刘天威?”阿清诧异的问我。

“是。”

“他倒真是不识趣,我代他向你道歉好了。”阿清说。

“你约了他,干么人又不来?”我责怪阿清。

“我忘了呀。”阿清说:“这年头,谁要去看电影呢?”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人确实是没有味道。”

“可不是?来了也是白来。”阿清打个呵欠,“累死了。”

“活该的,每天晚上这么晚才回来。”我说她。

她笑笑,转个身就睡看了,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手臂上。

我却呆呆的失眠。

即使这个姓刘的是个不识趣的人物,不过如果他来等的是我,我倒不会叫他失望。

也许从来没有男孩子为我等过一个钟头,也许我心肠软。

这样的事情,每隔几个星期,总得重复一次。

我也习惯了。

假使开个铺子,有这么门庭若市,倒也赚了大钱。

阿清改行做女明星女歌星,倒也会吸引到观众。

我是实在嫁不出去,阿清是玩疯了,不想嫁。

“到廿九岁嫁还不迟呢,现在玩玩,多好。”

“玩什么?女孩子没有什么好玩的,总吃亏。”

“吃亏?姐,你也太老式了,怎么会吃亏呢?”

阿清呵呵的笑了起来,我看了她一眼,不响。

“这年头你还在灌输我那些[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话?”

她在嘲笑我。

“姐,算了吧。现在我就是不玩,人家自来玩我。”

“听听看!天下哪有这种理论!”我给她气坏了。

“你不相信,等着看好了。”阿清笑咪咪的说。

“幸亏你也二十出头了,干什么我用不着理!”

“只是姐姐,你又干么一天到晚关在屋子里呢?”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你也别管我了。”我说。

“出去散散心嘛。下星期我们有一大堆朋友去野火会。”

我不响。

“──你也参加,好不好?朋友都说从未见过我姊姊。”

“我没有什么好见的。”我苦涩的说:“你去好了。”

“是不是我又得罪了你呢,别这样好不好?”

“我走不动。”我说:“而且又怕冷,别理我。”

“我会照顾你的,保证你玩得舒舒服服。”

“到时再说吧。”我冷冷淡淡的应付过去了。

其实谁不想出去玩玩,但是跟着阿清,总不行。

天下有跟着姊姊的妹妹,哪有做姊姊的反而去随妹妹?

我很蠢,我有我自己的一套想法,况且我跟他们又合不来。

但是那一天到了,阿清却非要我跟看去不可。

通常她也会要我一块去玩,不过这次特别有诚意。

我无可奈何,只好穿起一件厚毛衣长裤子跟了她去。

门口有一部车子等她,她坐前面,我与其他两个人挤在后头,我马上后悔了。

一个不重要的角色,我早该知道。何必轧热闹呢?

在车子里足足坐了将近一小时,他们一直在讲笑。

我维持沉默。我看着车外的景色,双眼定定的。

谁也不会注意到我。大家都争着与阿清玩笑。

真是闷,早晓得我可以在家,看本书泡杯热茶。

孤独有什么不好呢?与人群在一起,我又何尝不孤独。

阿清放肆的把头斜倚在车椅子上头,笑得很漂亮。

她永远知道展示她最好的东西,我却不懂。

母亲一共才生我们两个孩子,却偏心阿清大多了。

我闷闷的想,我没有妒忌阿清,但是羡慕她。

到了那里,已经有一大堆人在了,他们大呼小叫的把阿清拥过去,我看得直摇头,把她当皇后公主似的。

我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他们不会注意到我的。

随即节目开始了,他们又唱又叫又跳,开心得不得了。

但是我却觉得他们幼稚,哪里做人是这样做的?

难为阿清也这么俗,也许快乐是要俗人才可以得到的。

我冷眼的看着他们,想回去,又没有车子。

路这么远,又是郊外,看样子非等到他散了不可。

等到几时去呢?太难了。我后悔得更加厉害。

他们烤东西吃,我又不感兴趣,只好转到冷静点的地方去坐下来。

正在无聊的时候,忽然有人叫我:“王小姐。”

“谁?”黑摸摸的,我看不清楚那张脸是什么人。

“是我。”他说:“刘天威,你没有忘了我吧?”

真讨厌,却是这个人!我真不想去理睬他呢。

我低下了头不响。

“王小姐太不喜欢热闹了,是不是?”他问我。

“嗯。”我淡淡的应了一句,我不想说话。

“我一直留意着你,来了大半个钟头,你彷佛不感兴趣。”

“是的。”我坦白的说:“我想回去,又没有车子。”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他忽然之间问我。

“你?”我诧异的说:“路很远呢,来回不方便。”

“我也不习惯这里,”他笑笑,“回去就不来了。”

我细细的看看他,出不了声,今天他为什么这么可爱?

“回去好不好?”他问:“这里没有什么意思。”

“好的。”我站起来,“我与阿清去说一声吧。”

“不用了,你看他们玩得多起劲。”他指一指。

我看到阿清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跳舞,拥得紧紧的。

“好的。”我答应下来。

我跟了刘天威出去,他开了一部小小的甲虫车子。

他说:“到郊外来玩,应该静静的,对不对?”

“是,吵成这样子,像什么呢?”我居然笑了,“也许我的年纪比他们大吧。”

“你的年纪大?不会吧,最多比阿清大两年。”

“是的。”

“所以,不过你是比她成熟得多了。”他说。

我不出声,今天这个刘天威,说话很讨人喜欢。

“那天的事,我向你道歉,王小姐。”

“什么事?”

“那天我等不到阿清,请你去看戏的事。”他看我一眼。

“啊,无所谓。”我心里有一个疙瘩,但是不说。

“其实我只是不想浪费一张票子。”他告诉我。

“啊。”

“后来我看出你不开心了,”他笑,“所以马上就走。”

“我的确有点不开心,那天我原本想睡午觉的。”

“哦,那真是对不起了──你有点冷若冰霜。”

“是吗?”

“阿清却热情如火。两姊妹的性情有很大的差别。”

“也许是。你喜欢阿清吧?”我问他,“有没有?”

“有,当然喜欢,谁不喜欢呢?”他坦白的说。

我缓缓的低下了头,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默得很。

隔了一会儿他说:“但是阿清男朋友实在太多了。”

我依然看着窗外。原本刚刚起来的一点欢乐,消失得无影无踪。车厢内忽然冷了下来。

阿清真是个胜利者,她如此对一个男人,这男人还会口口声声的说喜欢她。她为什么这样幸运?

我真是太不明白了。而我呢?我又为什么这样?

刘天威看了我一眼:“请恕我的坦白,王小姐。”

我暗中叹一口气,心想我何必不大方一点呢?

何必要耿耿于怀呢?我一定要轻松一点才好。

于是我说:“叫我阿洁好了。不用王小姐王小姐的。”

他笑笑,“很漂亮的名字,你们只有姊妹两人?”

“是的,父亲先去世,然后母亲──”我有点难过。

“是的,我也听过阿清说。对不起,提起这些。”

“没有关系。多年来没有一个朋友,也没说过这些。”

“我不是你的朋友吗?”他看我一眼,笑笑说。

朋友?我不是指这种朋友,打招呼的朋友有什么用?

但是这话我又说不出口,我只是低着头不出声。

“到市区了。”

我抬头一看,看到了灯光,果然是到市区了。

我如释重负似的舒出了一口气,肚子忽然饿起来。

“要不要吃点东西?”刘天威忽然之间问我。

他真的好像很解人意的样子,我点点头,“好。”

“喜欢吃什么菜?”他问我,“中菜还是西菜?”

“我不比阿清,我是很随便的。”我告诉他,“什么都行。”

这话出了口,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对,好像在恶意批评阿清似的,我到底是她的姊姊啊。

“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会儿?”他问!“还是直接去?”

“就这样好了。”

于是我与他去吃了一顿饭。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不说话,但是这一顿饭吃得很自在。

饭后他结了账,我向他道谢。

“谢我?这是很应该的,”他说:“你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应该?谁说女人吃男人是应该的,你才奇怪呢。”

他笑了,不响。

隔了半晌他说:“你与阿清,实在大大不同了。”

我不知道这算是恭维呢,还是什么,反正谁都知道我与阿清不同。

但是有时候我会羡慕阿清,阿清却永远不会羡慕我。

分别就在这里,但是很多人不知道,我又何必说呢。

至于这个刘天威,不过是阿清许多追求者之一罢了。

我最好当他是普通朋友,否则的话,自讨没趣而已。

那天他开看那辆小车子送我回家,我在门口向他道别。

他问我,“阿洁,下次我可否约你出去玩呢?”

我有点意外,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呆在那里。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出去看一场电影之类的。”

“哦,那样。”

“如何?”他看看我。

我原可以大方的答应下来,但是他毕竟是阿清的朋友。

“好吧。”我说。我不想太小家子气,才应允下来。

“再见。”他欢愉的说:“我打电话给你。”

他走了。

到了家里我就想,阿清如果知道这件事情一定生气。

不如先与她说明了吧,我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气。

阿清很早就回来了,她把外套一脱,就瞪着我。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她问:“我到处找你。”

“我觉得没什么好玩,先回来了。”我冷静的说。

“谁送你的?”

“刘天威。”

“他?”阿清惊异地问:“是他吗?很奇怪。”

“是的,他请我吃了一顿饭。”我告诉她。

“是吗?”阿清笑了,“他对你有意思,倒是好。”

“什么好?”我问她。

“你别多心,姊姊,我是说:要是他来找你,你也多一个朋友散散心,是不是?”阿清说。

“你不会介意吧?阿清。”我问她,“他是你的朋友。”

“噢哟,我像他这样的朋友,多得发昏章第十一!”

“你不在乎了?”我问阿清,“以后可不准生气。”

阿清笑,“你放心,姊姊,其实他与我根本是初相识。”

“初相识?”

“朋友介绍的,第一次与我出去就说爱我,傻子!”

“什么?”我黯淡的问:“他第一次见你就说爱你?”

“可不是,把我吓个半死,以后也不敢见他了。”

我低下了头。

“谁在这年头讲爱情呢?叫我剖腹掏心的,我才不干。”阿清还在笑,“大家玩玩罢了。”

刘天威曾对阿清说过这样的话,他这人就靠不住了。

“所以,姐姐,姓刘的未必是好人,你要当心。”

“叫我当心,我有这么些年纪了,”我说:“不用劝我。”

“我老觉得你是容易受骗的那种人,姊姊。”

“是吗?”我也笑,“没有这么简单呢,你看好了,”

阿清说:“我去换衣服,不陪你说话了。”

“什么?你还要出去?这么晚了呢。”我说。

“去跳舞,晚一点无所谓,我自己拿锁匙。”

“穿得暖一点。”我沮丧的说:“不要着了凉。”

“得了。”

没到十五分钟,阿清便打扮得蝴蝶似的出去了。

我靠在床上。这个刘天威,敢情不用睬他。

他以为追不到阿清,可以用我做代替品,他就错了!

我不是次货,我只是觉得我还没碰到适合的人而已。

我再寂寞,也不稀罕二手的感情,我自有我的生活。

这也好,早早叫我认识了刘天威的真面目,有个提防。

第一次见面就把“爱”挂在嘴边的男人,有什么好的?

我的心又渐渐冷下来,找一个对象,谈何容易?

天下的男女都讲究玩,像阿清就可以如鱼得水。

我不习惯。

过了三天,刘天威打电话来了,找的是我。

我淡淡说没有空。“我要替几个小孩子补习。”

“每天都没有空?”他问:“真的这么忙?”

“最近这几个月都不会有时间。”我信口胡说。

“那太可惜了。”他答:“我刚刚有一星期假期。”

“哦。”

“我再与你联络吧,好不好?”他见我不出声。这样问。

“好得很,改天再说吧。”我飞快的挂上了电话。

找我填空档?我才不干呢。即使阿清是我的妹妹。

而且他的电话引起了我极度的不快,我闷了一个下午。

为什么要阿清踢开的东西,才会轮到我呢?太不公平了。

我宁可在家里坐,也不要这样的男朋友,就这样了。

但是永远在家里收拾这样收拾那样的过日子,也不是办法。

时间不容打发,光看小说,光做家务,还真不行。

主要是没有什么希望,做事情越来越没有劲了。

我还有几年的青春呢?这样耽搁下去,不是办法。

也许认得一个男朋友,这个家还是一样,不过在心情上来说,到底两样点。

也许结了婚,环境不一定比现在好,夫妻也会吵吵闹闹,但是我一个人,怎么到老呢。

我坐在椅子上愁。

耽在这个家里已经太久了,这里的一凳一几,都使我觉得烦腻,天天想脱离,又变不出方法。

怎么办呢?如果我扔下阿清,她是没问题的。

但是这个家是两个人维持下来的家,我离不开。

叫我走到那里去呢?我实在不知道,只好呆下来。

当我每天都是如此平凡渡过的时候,阿清还是多彩多姿的依然故我。

那天夜里她兴致勃勃的回来说:“姊姊,我们还有多少钱?”

“干么?”

“我想到远一点的地方旅行一次。”她告诉我。

“哪里有这样的钱?那是上万的,即使有也不舍得。”

“我们没有积蓄吗?”她问我:“好像有一点吧?”

“那是等急需时候,才拿出来用的。”我冷冷的说。

她笑,“这就是急需了,姊,别这么小器好不好?”

我正容道:“这些钱你也有份赚,但是我们不打算用。”

“姊,别这样古板好不好?”她呶着嘴来撒娇。

我早说过,阿清的确是有一套的,她连我都会哄。

我看看她,作不了声。

“姐,你想想看,钱可以赚得回来,况且我又没拿光。”

我想,怎么办呢?阿清想到的事情,是非做不可的。

“一班朋友都去参加了旅行团,我没得去,太丢脸了。”

“钱也是你自己赚的,”我说:“我就把你名下的拨还给你好了,怎么用我不管,用光了,别再要。”

阿清的脸沉了一沉,“既然是我自己的钱,姐,我好声好气的求你,也是尊重你的意思,你怎么就讲这样不客

气的话呢?”

我也觉得有点心灰,阿清一下子软一下子硬的,治得我动也动不了,我也不为她好了。

我摇摇手,“是的,你拿去花吧,我不管了,把存摺给你。”

阿清这才乐了。

我知道她花完了之后,回来还是会向我要其他的。

不过我也不说了,反正她是我妹妹,我有什么法子?

阿清真的着手筹备起来,要跟那班朋友去旅行。

跑一跑地方,见识无疑是广了很多,花钱也值得。

所以我也不十分的阻止她,随她去好了,我想。

反正这个世界可以令她快乐的事情这么多,也不枉她活得那么起劲了。

我常觉得阿清无知幼稚任情做作,也许不应该怪她,也许我得了机会比她还坏几百倍。

只是我从来没有获得过机会,好的机会坏的机会。

我就这样过一辈子,事情不会有什么进展了吧?

有空我就坐在一张写字治上,用手撑着头看小说。

那些小说,一本本的,有些好看,有些不好春。

何清终于上了飞机,她真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

我暗暗的佩服她,有几个女人可以像她这样呢?

她去了以后,我虽然是清静了不少,却也更寂寞了。

阿清要离开一个月零几天,这些日子,我要单独渡过。

每天我下了课便把一天的菜带回家去自己弄来吃。

生活是这样的简单,根本没有什么好求的,得过且过。

终于有一天,我在街上又碰到了刘天威这个人。

他叫住了我!“王小姐!”他又叫我王小姐了。

我苦笑一下,难道叫人称呼我的名字也这么难吗?

我向他点点头。

“哪里去?”他有点气呼呼的,彷佛跑了一大段路。

这时候的路上已经很冷了,又是黄昏,风很大。

他说:“我们去喝杯咖啡好不好?附近一家不错。”

“我没有空,”我说:“赶回去有点事情,对不起。”

“一刻钟。”他说。

又没有多少男人会来求我,我何必过了份呢?

我与他到咖啡店坐下,他替我叫了饮料点心。

他还是很周到的样子,我看着他那张方方的睑。

“好久不见了,你一直都很忙吧,”他问我。

“还好。”

“为什么你好像有点讨厌我?还是我多心?”他问。

“怎么会呢?”我笑了一笑。

“我碰了好个软钉子呢。”他说:“不是吗?”

“我的确是没有。”我说:“你是知道的。”

“阿清去旅行了吗?”他的消息倒也蛮灵通的。

“是。”

“她也不喜欢我,”刘天威说:“不知道我怎么老开罪女孩子,也许我太蠢了。”

“是吗?”我淡淡的说:“但是你并没有开罪我。”

“我太爱阿清,不晓得你知不知道,”他忽然说。

我吓一跳,他怎么会选这样的时间来说这种话?

“也许爱人爱得死心塌地是傻的,所以她讨厌我。”

他说得很平静,彷佛那种痛苦,也是一种享受似的。

我听得有点傻傻的,从来没有见过死心场地的人,今天可见到了。阿清竟然有这样的魅力嘛?

“但是我觉得爱一个人没有什么羞耻与面子可言。”他又说:“我便是这样毫无自尊的爱着阿清。”

我轻声的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刘先生。”

“你是一个很解人的人,”他说:“而且你是她姊姊。”

“可是我在这个妹妹跟前,不能为你说什么。”

“不,我没有要你为我做说客,你不要误会,我不会这样想,只要我可以爱她,她不爱我,我也不怪她。”

“她有什么好处呢?”我问:“你要为她这样牺牲。”

他笑笑,极之温和,“我也不知道,知道也就好了。”

“她不会感激你的,也不会欣赏,她只会藉此作弄你。”

“是,我知道。”他还是笑。

我惋惜的说:“那又何必呢?她永远不会选你的。”

“没有关系。”他说:“我只在一旁看看,就行了。”

“那多傻.”我说。

“是的,很傻,傻得连我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么──难道没有其他法子吗?”我问他:“你想过没有?”

“想过了,没有其他法子。”

“太难了。”我叹口气,“不可以这样一直受委屈。”

“我也不想叫阿清爱上我,也许时间过去,我会忘掉吧,希望这样。”

“你彷佛对自己没有太大的信心。”我看着他。

“没有。我发觉与你谈谈,实在是很不错的。”他说。

“谢谢你的恭维。”

“不是客气话,你大概觉得我没有志气,故此不喜欢我?”

他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但是栽在阿清手里,这是阿清的本事了。

我不出声。

“说这些话,会不会太坦白了一点?”他问。

“没有关系,”我说,“你说过我是她姊姊,不是吗?”

“幸亏我没看错,找你发了顿牢骚,对不起。”

“啊,根本没问题,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他很感激,“有人说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朋友,想来未必正确,是不是?”

我微微一笑,叹口气,“更有人说女人与女人不可以做朋友,你相信吗?当然人与人之间的友谊是很难建立的。”我的口气变得像文艺小说中的对白。

此刻我的心忽然之间放松了,也好,就当他是一个朋友。

一杯咖啡喝了很长的时间,他看看表,要送我回去。

“我自己走可以了。”

“反正我空,送你一阵好了。”他一定坚持着。

散步回家里,那种情形很尴尬,如果他是女子多么好。

对着一个男人,始终有种紧张的感觉,手足无措。

要不要请他进屋子里来坐呢?我回家也没事可做。

开了口,又怕他误会我对他有特殊的意思,更糟。

我的心念转了好几转,我终于说:“再见,谢谢你。”

“再见。”他说。

反正即使他进来坐,过一些时候,还是要走的。

那又是为了什么,要冷清索性一直冷清好了。

他告辞了。

我开了大门,进去,一个人坐下,脱了外套与鞋子。

阿清不在,屋子过好几天才需收拾一次,反而显得空。

那些家具,款式是旧一点,但是一直保养得很好。

就像我?

如果有一天结了婚,那又该多好。屋子里便暖烘烘了。

我对丈夫的挑选绝不严格,他甚至不必负担我生活。

我只要他诚心诚意对待我,温柔体贴,已经足够。

我与阿清不同,一个男人长得漂亮风趣潇洒活泼,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男人不需要西装穿得好看,一颗心好看就可以的了。

但是上哪里去找一个这样的对象呢?我纳闷着。

我没有急急把自己推销出去的意思,我只是奇怪,为什庆天下各式各样的男人只围着阿清转?

阿清会不会也有一天遭遇到一点挫折?我真正奇怪了。

如果我与阿清都在走一条路,那么她走的绝对是歪路。

但是走歪路的人都显得那么快活与满足。我呢?

从小母亲就跟我说:做一个女孩子,要冰清玉洁。

要守身如玉,要与环境对抗,要把持得牢。

一失足成千古恨,故此做女人是万万错不得的。

母亲的话一直很有道理,我不敢忘记,一直放在心头。

但是阿清可死人不理,她完全随心所欲,照她的意思做人,什么礼义道德都不管。

但是也许我只是没有获得机会罢了,要是有男人追求我,说不定我比她还浪漫得多,但是男人呢?

我冷笑一声,回到房里躺一会,然后做了晚饭一个人吃。

看了几个钟头的书,我熄了灯,拉上被子便睡。

奇怪,这样寂寞的日子,我竟过得这样习惯。

不可思议。

没有办法啊,人根本是要向生活低头的,否则又如何。

第二天清早起床,不想梳洗。

睡得晚一点,也许是逃避现实的好办法。

是个假期呢,大多数的人有消遣的好方法吧?

不过我还是照老样子坐在家里的好。心里很闷。

刚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

我拿起听筒,心里有数,八成是来找阿清的。

“喂?”那边问:“你是阿洁吧?我刘天威。”

“又是你?”我冲口而出的问。

对于他,我的感觉的确是有点烦腻了,为什么一直找我?

“今天是假期,我来接你出去玩玩好吗?”他问。

“玩?”

“别就在家里,我来接你好不好?十五分钟后到。”

我不想与他出去,但是一个人耽在家里干什么呢?

也没事可做呀,不如出去走走,左右也是散心。

“好的,不过给我半小时。”我说:“半小时后我在家等。”

“好好好。”他兴奋的说。

我挂上了电话,有点怔怔的,我应该是开心呢,还是悲伤?多少年没有接过约会了?

真是一宗讽刺,阿清扔在一边的男人,忽然之间转眼看上了我?来约我出去。

我匆匆的起身,洗了脸穿好衣服,但是头发却横梳竖梳都弄不整齐了,应该去烫一下的。

但是一直没劲去装扮自己,今天要出去,倒一团糟。

怎么办好呢?我看看时间,刘天威又快要来了。

没奈何,我只好用一条橡筋把整束头发缚住。

我解嘲的向自己说,何必为这个刘天威打扮!

刚刚披上外套,门铃就响了,他倒是颇为准时。

我随即想到,阿清对于上门来接她的男朋友,总是爱理不理的,她自关着房门化妆,那个男的就在客厅等个半死,我为什么不学学她呢?

照阿清这种吃得开的程度来讲,她是值得效法的。

那么我为何这么笨,早打扮好了来恭候刘天威?

算了,我喃喃的想,阿清有她的福气,我是我。

我没有那种魅力,会叫一个男人对我死心塌地。

我不叫他们等,他们不会感激,叫他们等的话,说不定早就不耐烦走了。

门铃又催了一下。

我去把门打开,刘天威在门外,容光焕发的样子。

“好了吗?”他问。

他穿着一件薄羊毛衫,一条长裤,很是精神。

是的,与他出去,总比闷在家里好得多了。

这是我与他第一次的约会,我们玩得相当开心。

不管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总是真诚的对他。

也许阿清视他如粪土,但是我的的确确把他当朋友。

他是一个不错的人。

渐渐我发觉他除了死心眼一点之外,就没有什么缺点了。

他的学识不错,人品也很好,在他的心目中,阿清是天上的仙女,什么都错不了。

我觉得暗暗好笑。

阿清真是可以自傲了,以她这样的作风,居然有人把她当仙女,真是受不了。

刘天威就是有这种傻劲,不过我还是把他当朋友。

忽然一个晚上,在我们吃饭的时候,他说了很多。

他说:“如果阿清像你,那就好了。”

我说:“如果阿清像我,你也不会喜欢她。”

刘天威笑,“不会的,我希望她有你一半的诚意。”

“你们男人不会喜欢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女人。”

他低下了头。

“凡事吊吊胃口,当然比较提高兴致。”我故意说。

“那你为什么不那样做呢?”刘天威天真的问我。

“我?这是一门艺术!不是人人会的,也得讲天才。”

刘天威笑了。

“我没有这份天才,所以只好等一个欣赏诚意的男人。”

“你真是好,阿洁。”

“好?”

“是的,与你在一起!真是松弛开心,不必提防任何事情,你又不发脾气,不使小心眼,不作弄人。”

“那多没有剌激。”我自己先仰头笑了起来。

心里不晓得是开心是难过,很说不上来的一种味道。

刘天威忽然说:“要是我说我要忘了阿清,你相信吗?”

我怔了一怔。

“我决定把她忘记。我希望你可以与我做朋友。”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觉得他太儿戏了。前几天还口口声声的在说爱阿清,现在又这样。

叫人怎么相信他呢?我很难堪的看牢地,不出声。

“你不相信吧?”他问:“但是人总会有觉悟的一天。”

“你觉悟了?”

“是的,阿清这样对我,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那你倒很聪明,难道与我在一起,就有好结果?”

“阿洁,你是一个好女孩子,你会了解的。”他说。

“我不了解,我只觉得你自私,那你把我当什么?”

“你误会了,我对你是过份坦白了一点,阿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答应。”

我笑笑,“我们别说这个了,你一定是想念阿清。”

“不不──”

“但是我不能做她的替身,你要明白,我不是阿清。”

“谁把你当阿清呢?你也真是太多心了。”他笑。

“不是我多心,而是我一直有那种感觉。”我说。

“那么你的感觉错了。”他说:“我不会那么做。”

“希望你不会。”

“我的一切你都知道了,这倒也好,将来不会有误会。”

“什么误会呢?我不会因为小小事情与朋友争吵的。”

“是的,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刘天威再三的说。

他给我的评语,就是一个好字,除了好,还有什么呢?

这个年头,做一个好人,似乎很不划算,又得不到同情。

但是刘天威以后,却对我着实的关心。

他天天来两个电话,早晨一个,晚上一个的问候我。

每星期我们总出去两三次,不是看戏就是逛街。

他是一个守礼的人,渐渐我忘了他对阿清的过去。

我是一个寂寞的人,找了一个伴,当然觉得珍贵。

在那一段时间里,我相信他是无忧无虑的,很开心。

我们渐渐说的话也多了起来,见面时有讲有笑。

不消说,任何敏感的人,都会说我已经交上男朋友了。

那几个星期,我们两个人的确是过得很愉快的。

但是阿清回来了。

她并没有通知我她的归期,她是忽然之间回来的。

当时刘天威正在我们的客厅里,帮我绕着绒线。

门铃忽然震天价的响了起来,我只好匆匆去应门。

门外站的正是阿清。

她身边放看一大堆行李,手里抱个娃娃,翘着嘴。

“阿清!”我惊奇的叫了一声,“是你回来了吗?”

“可不是?按铃就按了半天,累死我了!唉。”

这时候刘天威也出来了,看到了阿清,他也觉得突然。

我细细的留意看他的睑,他的表情是有点复杂的。

但是他随即把情绪压了下去,开始帮阿清抬行李。

把箱子都搬进屋子里了,阿清才躺在沙发上伸懒腰。

“好玩吗?”我问。

“太好玩了,只是累。”她笑。

“你胖了。”刘天威说。

“是吗?”阿清说:“该死,吃太多了了──咦,你怎么会在?”她忽然之间想起来,

便问天威。

“我来看你姐姐。”刘天威简单而得体的回答她。

“哦──”阿清把这一声拖得长长的,又眨眨眼睛。

我只好装作看不见。

“姐姐,”阿清说:“我认得了一个男朋友,改天带回来给你看看,我爱上他了。”

“什么男朋友?哪一个?”我问:“我还没见过的?”

“没有,”阿清傲然摇摇头,“是留学生,家里富有。”

“哦。”我应了一声,看看天成,只见他低着头。

让他亲自听见也好,好叫他死了这条心算数了。

如果他心里难过,那么是他活该,到现在还忘不了阿清。

“他也喜欢你?”我问。

阿清说:“当然,否则又有什么意思?感情是两方面的。”

天威站了起来,去倒一杯茶喝。

“我也要茶,”阿清忽然嚷了起来,“给我一杯。”

天威只好也给她一杯,看看我,我只是笑了一笑。

是的,作为一个男人,要忘记阿清,太难太难了。

我不怪天威,阿清实在有这种魅力,没话可说。

就看看她躺在沙发里的样子吧,就够迷人的了。

阿清穿一件黑色紧身毛衣,下面一条中庸裙子。

那条裙子开了一个叉,露出她咖啡色的黄黑格子丝袜。

阿清的大腿是浑圆的,小腿细致,身裁第一流。

那张脸,更是不用说了,不见她一个多月,连我做姐姐的都觉得她娇艳。

阿清呷了一口茶,又开口了,“姐姐,他叫彼得。”

“这些人都叫这些名字”,我笑,“并不稀奇。”

“不过他是完全不同的,姐姐,你慢慢就会知道。”

“我相信你的眼光,阿清,我会有机会见到他的。”

这时候天威忽然说:“你们姐妹俩聊天吧,我先走一步。”

“这么快就走了?”阿清问:“有空再来啊,不要客气。”

天威笑笑。

我替他开了门,送他出去。

阿清问我,“他现在在追求你吗?这个刘天威。”

我不回答。

“人蛮好的,”她说:“项老实的样子,靠得住。”

我还是不响。

“当然比起彼得,那是没得说,我们想早日订婚。”

“那也好,只要你喜欢就行了,”我说:“我没问题。”

她早日订婚,结婚,我也可以放心,既然她有这么一个好的男朋友,不会再看上刘天威了吧?

其实阿清又几时把刘天威放在眼内呢?我真是担心过份。

于是我又问:“只是你认识他才那么一默日子,是否………”

“姐姐,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不是讲日子的,”她甜蜜的说:“对着一个人几十年,不一定会爱上他。”

“阿清,你也廿岁出头了,你自己小心才是。”我说。

“知道了。”她说。

过了没几天,阿清把那男孩子带回来给我看了。

他的确长得漂亮,事实上我一辈子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孩子,五官身裁几乎是十全十美的。

比起他,天威无异是呆得像一块木头了,阿清说得对。

但是这个男孩子也的确是长得浮滑了一点,又是富家子弟。

“要小心啊。”我告诉阿清。

阿清狡猾的笑了一笑,“放心,姊姊,我会做的了。”

过了没一个星期,当我与天威在一起的时候,他问我:“阿清的男朋友你见过没有?”

“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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