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异数

卢卡斯在开口之前就已经做好持久战的准备，毕竟无论是希娅还是尤璃，都是四位神使最信任的信徒，甚至是他们选中的可以堪当大任的下一任继承人。卢卡斯在附身于这具身体上时，得到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这个身体的主人对于希娅是十分熟悉的。希娅虽然说经常被老一辈人说成是离经叛道，可是骨子里还是敬畏着神明的，她的信仰非常坚定，并非像表面上看着那般无所谓。

而尤璃，虽然说身体的原主人不熟悉，可是对于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尤璃的母亲就是上一任的先知殿首席弟子，虽然说当初她差点造成了斯加特村的覆灭，这虽然是他们这些外来者最接近胜利的一次，可是还是失败了。尤璃或许曾经在她的母亲身边耳濡目染，可是五岁开始就被先知带去抚养，想必也没了那逆反的心。

卢卡斯想到了尤璃的母亲——西莉亚。

西莉亚……他们的救赎，也可以说是四位神使的噩梦。

“为什么要背叛我？西莉亚，我明明那么爱你，你不是也……”年轻的男人穿着蓝衣白袍，他的脸英俊潇洒，是少女们看了都会心动的好模样。他的眉头紧蹙，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绝不可能想到，最后的背叛者，竟然会是眼前的少女。

“那又如何？如果不是你，我们就不会有此宿命，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爱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少女纯白的衣裙上沾满了血迹，几乎将它染成了红裙，从远处看，鲜艳的血浸染后竟美得像嫁衣。她的脸上早就没了男人曾经无数次见过的温柔，取而代之的只不过是嘲讽。

“我们之间是有爱的，尤璃就是我们的见证。我们……”男人似乎还想要辩驳些什么，以此来挽回少女的决绝，可是话没说完就被少女无情地打断了。

“Claude，你不配，你根本就不配得到爱！你说背叛？原来有朝一日你也会尝尽背叛的滋味啊！还真是因果轮回，终有定数！”

“好……好！你竟是如此想的，是我自作多情！只是你还是输了！斯加特村的未来会长长久久，而你终究是看不见那一天了。”男人仔细地观察了少女的表情，被她脸上毫不遮掩的恨意刺痛了眼，他苦笑一声，强撑着情绪，学着她方才嘲讽的模样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来。

“呵呵……Claude，一个人的手只有那么大，是抓不住所有东西的。你想要的，是注定要流失的东西，这是命。”少女笑得更加灿烂了，身后的残阳似火，光芒越来越亮，好像下一秒就会将少女包裹住。这是她即将面临的死亡，可是她毫不畏惧，只是平静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抬起手施展法术，看着他眼底的最后一丝温柔转变为了疯狂。

“都是信仰，不过是换个人罢了，为什么不能是我？”男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无比清晰地传入了少女的耳里。

到了最后一刻，他还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因为你不及祂。”少女摇了摇头，于是转过身，张开双臂，拥抱那末日的黄昏。

山谷中响起了不知名的歌谣，似乎是少女最喜欢的那首，声音轻柔欢快，一下下地击打着男人支离破碎的心，在那缝补却无法愈合的伤口上再一次添上痕迹。

男人慢慢地跪在柔软的草地上，浓重的血腥味被雨后初晴的青草潮湿的味道给掩盖住了，他左手按在心脏的位置，感受到了那里的疼痛，以及无休止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