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闲棋冷子
“蓝总，你找我么？”苏筱洪笑盈盈地走进办公室，让老蓝的心软了两秒。
“苏大董事长，找你来不为别的，我就是想问问老陈批给广东江岸家具进出口有限公司的五百七十万借贷是怎么回事啊？”
苏筱洪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怎么知道？调查人员今早把我堵在车库里问这个事，把我都给问懵了！”
蓝总在桌上“砰”地一拍，怒喝道：“我现在想请你告诉我，这家公司到底还有多少窟窿，有多少麻烦等着让我擦屁股？
麻烦你一次性说完，让我有个全面的了解，好吗？”
“我、我……。”苏筱洪涨红脸，她惊慌地回头看看门，走上前轻声说：“那家公司是老陈二哥家开的，法人名字是他二嫂。”
“那这钱是拿去做什么了？”
“家具么，还能干啥？是、是到中南半岛采购木材需要周转……。”
“周转了三年半？骗鬼呢！”蓝总把眼一瞪。
“你、你别急嘛。我说过他的，可这笔钱收入很好，所以老陈就说先放在那边……。”
“那它现在还在？目前价值多少了？”
“大、大概是六百二十几万。”
“嗯？”
“啊不，是……六百六十多万。”
“嘿！”蓝总用手捂着脸往椅子里一靠，半天才说了句：“你们可真行呵。”他放下手指着大声说：“这是什么罪名？这叫职务侵占，懂不懂？你想坐牢吗？”
“啊，不、不，不想！”苏筱洪“扑通”跪下了，膝行到他身边抱着他一条腿哭起来：“蓝总你救我，救救我！我可不想进去呀！呜呜——。”
蓝总咽口吐沫，重重地叹口气。心想这女人真麻烦！今天他可不是要诈苏筱洪，是真的被人家堵在车库询问了一回。
蓝总这个火啊，老子座位没坐几天，倒替你们受气挨骂地。
上市申请的事情还没被叫停呢，非凡如果突然爆出这么个大窟窿，怎么和各方解释？
他低头看看苏筱洪，心知自己是坐在火上烤着了。
“还有别的没有？”蓝总没好气地问。
“还有一些……，零零星星借出去的，不过金额没这么大……。”苏筱洪小声说，一面用眼偷偷观察蓝总表情。
“你现在立即给我去把这些烂账一个不剩地找出来，”蓝总气急败坏：“隐瞒一个你就自己面对法官去，我不管啦！”
看着苏筱洪狼狈离开，蓝总咬牙切齿。
在此之前，虽然他从各种渠道听说苏筱洪在陈东彬默许下偷着往外放贷，当时只想着可以借此拿住苏筱洪就范，没想到这金额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么大个企业要是出借一、二百万的可以理解，但如果上千万，并且还在申请上市中，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这个陈东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得意得真以为自己很“非凡”呢？
不过蓝总现在顾不上骂人，他终于明白苏筱洪为什么不出头挑这个大梁，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同意让自己做总裁了，她是知道这里有坑呀！
但……现在怎么办？事情已然如此，如何补救？蓝总当然知道要赶紧催款把这些钱要回来，但这恐怕需要时间。
蓝总是经历过的，知道回款不畅的危害。
虽然非凡人数上是瑞森的八倍，业务体量也大得多，可从另一个角度讲岂不是风险也大很多？所以他上任之后就一直关注着营收和成单的情况。
结果发现自陈总出事前一个月起，业务量（职位数、职位新增）略有下降，成单（offer新增、待入职）基本持平，但回款（应收在途、逾期应收）却明显增加了。
这情况立刻引起他的注意，也让他联想到应该关注下现金流的情况。现金因为是苏筱洪管理，所以开始蓝总没太放在心上。
今早他在车库被人家堵住问话，这才意识到这块是短板，了解太少了！
然而苏筱洪的话让他非常震惊，如果单一笔就几百万在外面飘着，总数到底是多少？那账上现金还剩多少？
够多长时间使用？想想这些，他不禁毛骨悚然！见鬼了，难不成非凡还得在自己手里再演一次瑞森的结局？
费尽心思杀了两只鸡，本以为既可震慑陈东彬的老部下们，又能制止内部不正之风的蔓延，可现在听到这消息，立刻觉得取得的成效被冲得无影无踪了。
真见鬼！蓝总又拍了下桌子。他想了半天，先让秘书小于把蔡坤找来。
听蓝总一说陈总对外挪用资金玩借贷的事情，蔡坤也吓呆了。“蓝、蓝总，那他到底挪出去用了多少钱？”
“苏总还在查，现在已知的有个大几百万吧。”蓝总还得维护些苏筱洪，毕竟还有层同盟的关系在。
但其实这事想想都明白，她是财务总监，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这，陈总他咋想的？”蔡坤苦涩地摇头。
莫说这么大公司缺了这么多现金可能分分钟就会陷进资金断裂的危险，单说开启了上市申请这事，隐瞒这么多挪用资金就是个欺诈的大罪！
“唉，也许这就叫‘得意忘形’吧？”蓝总冷笑：“我也搞不懂他的逻辑！不过现在这事不是重要的，咱们得想想后边可怎么办，该做什么？”
蔡坤抓抓头皮：“这种事……咱以前没遇到过，不懂啊！”
他忽然想起什么：“诶，蓝总，你以前不是认识个陈律师么？这次为什么不找专业人士商量呢？”
“盈乐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陈健？”蓝总坐直身体轻轻拍了下桌面：“对啊，我怎么把他忘了？
这人是专门攻经济、经营、金融这类案子的。好、好，我这就联系他，约他出来谈谈，说不定他们见识多，可以教我些解决办法，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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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有生意，陈健自然是欣然而至。虽说他和陈东彬勾肩搭背称本家，但不妨碍给蓝总出主意解陈总系的扣。
原先蓝总还担心他会不会不肯接这事，不料人家想得挺开：“不妨事，我又没代表陈总，所以不存在避嫌这说。”
这时蓝总才知道，不知为何陈总请律师没有找他，这事陈健说起来好像就有点酸溜溜地。
“上市的事情必须暂停！”
陈健听完蓝总介绍情况脸色就沉下来，根据苏筱洪最后给出的数字，这五年里前后还有一千三百四十二万元飘在外面没有收回。
虽然这笔钱每年有小两百万的纸面收益，可这和蓝总有什么关碍？
他只知道这笔款收回来不但补上窟窿，而且还能有效避免非凡在如今的市场环境下被饿死在半道上。
所以他已经严令苏筱洪立即把钱全部收回，并将催收业绩纳入财务部的考核。
真是的，这到底谁是董事长呀？
“我看也是。”蓝总愤愤地说：“再不停下来怕是我也要蹲大牢去了，他娘的老陈这个坑挖的！”
他差点又拍桌子，抬起手来才想起这是在咖啡厅坐着呢，只好忍了又忍把手慢慢放下。“
虚报账目，做假账，他陈东彬居然胆子肥到这种程度！”
蓝总咬着牙对陈健说：“你说吧，该怎么做我听你的，只要能让这事慢慢平息，不要惊动太多人就行。
毕竟兄弟我还得在非凡这面大旗下吃饭，还有那么多兄弟要照顾！
如果盖子揭开，或者非凡破产，那我也受损失跑不了的！”
“咳，不至于、不至于。”陈健赶紧安慰他：“只要撤回申请，首先危险性降低了。
然后就是你们如何追款的问题……。”他想了想：“我估计，陈总之所以这么做，会不会和避税有关？”
“哦！”蓝总立即明白过来，人家不是脑子进水。
这五年正是非凡大踏步高歌猛进的五年，很可能陈东彬是为了避税，同时也为自己寻条后路，所以暗地安排苏筱洪把钱转出去，再以贷款形式放在外面生利的。
“那、那岂不是还有逃税问题？”蓝总倒吸口冷气，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问题竟越来越多。
“这……，恐怕也得麻烦你们。”他赶紧对陈健道。
“放心，既然接了你的委托，那就会帮到底。”
陈健将手往下压压：“我会找熟悉的会计师事务所帮你想想办法。不过……，这追款的事我帮不了，得你自己来才行。”
“行、行，”蓝总点头：“这块我会压苏总办理。
你放心，现在市场情形这么差，我也着急要赶紧把钱全收回来，不攥在手里就不安全呀！”
陈健和他约好明天去公司签委托书的时间就先走了，蓝总独个坐在墙角里陷入深深的思考。
他现在不仅担心这一千多万什么时候才能全追回来，而且还在计算目前的现金能否撑到那个时候。
这么大的公司支出是可怕的。房租、水电、耗材哪样不要钱？更别说还有上千员工的工资、社保、福利……。
即便这些钱追回来，怕也只够用一、两个月。不算这笔钱，账上的现金省着点花，大约可以支撑半年多点。
嗯，有了前车之鉴，恐怕这次要提前做融资，不然临到用时再找就来不及了！
“蓝总，我没打搅您吧？”
蓝总正揉自己的眉心，忽然听到个熟悉的声音。他楞了下，睁开眼看去：“哟，是你老弟。没事你坐，我就是在安静地思考点事情。”
“那我坐了。”查理说完小心地坐在旁边，看看他的神色，问：“您最近还好吗，弟兄们都好？”
“嗯？”蓝总抬起头，忽然有种莫名的惆怅涌来。“查理，难得你还惦记大家。”
查理笑笑，把手里的电脑包放在脚边。“其实，我一直关注有关您的消息。知道您带着大家去了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