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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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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自流尚且在茫然卧倒看着天空,而凌一弦到账的积分,以躺平的江自流为阶梯,插着胜利的旗帜落入她的囊中。

听着系统关于“完成任务·横扫千军(江自流)您获得10000积分的提醒,凌一弦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拿到年终奖的打工人们懂得都懂的心情。

唉,都是生活所迫,才让年轻的少女饱经沧桑。

这一路走来,凌一弦已经懂了太多。

明秋惊和凌一弦交流了几句刚才的招数,又亲自帮凌一弦解下了手腕上套着的天蚕丝。

他扔出去的那个套索是个活扣,初时极宽阔,但一套中目标就会以巧劲儿往里飞快收缩。

明秋惊本来是想,先用一股线把江自流肘部以下的部位贴着肚腹绑好,谁知道江自流猛然倒地,这一下居然圈中了凌一弦。

“不要乱动,这个扣子越挣越紧,你等一小下就好。”

明秋惊一边叮嘱着凌一弦,尾指一边挑进天蚕丝的线圈里。

他动作灵巧,三两下就解开了那个打法一看就颇为复杂的活扣。掌心一握一翻之间,像是变魔术似的,几丈长的天蚕丝眨眼间就不知被明秋惊收进了哪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回过头,看看地上躺着的江自流。

说来,江自流的天魔解体大法,还真有几分邪性。

他受伤越轻,天魔解体的效果褪去的就越快,反而是受伤越重,天魔解体的效果褪去的速度越慢。

再考虑到它那个“受伤越重,打得越猛”的武功效果……就像是这门功法一个劲儿地想要搞死自己的修炼者似的。

凌一弦和江自流交手,只是分个胜负,又不是拼个生死,江自流的伤势自然不重。

只是明秋惊和凌一弦交流心得的功夫,江自流瞳孔里的暗红色便已经渐渐转回原始的墨色

明秋惊半蹲下去,递给江自流一只手,眼看着他如同七十老叟一般,颤巍巍地把爪子递给自己,动作抖得像是触了电一样。

明秋惊:“……自流,你没事吧。”

江自流口齿不清地说道:“麻、麻了。”

明秋惊直接蹲下下去,把江自流一条胳膊绕过自己肩膀,一用力将他整个人架了起来。

只见江自流两条腿像是软面条似的,几乎是半拖在地上,站都站不稳。

明秋惊微微皱眉,担起他的动作都更用力了些:“浑身上下都麻?”

他开始思索起凌一弦用的究竟是什么功夫。

江自流喃喃道:“她要戳你,你也麻。”

“……这个。”明秋惊微微一笑,隐晦地朝凌一弦的方向投去一眼,“我倒未必需要她来戳。”

——殊不知,“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搀扶着手脚渐渐恢复知觉的江自流走了几步,明秋惊替他问凌一弦:“这种效果一般会持续多久?”

“……”凌一弦有点含糊地说:“过一小会儿就好。”

其实她也说不好。

她领悟出这一招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江自流是第一个领受这招的人。

直到现在,看着江自流的复健过程,凌一弦才发觉自己做的其实不太妥当——按理来说,她应该先找异兽实验,然后再找丰沮玉门的倒霉蛋实验,最后一步才该轮到自己的队友们。

像是这么直接在队友身上试招,是凌一弦办事莽撞了。

“还好我跟这种毒日夜相处的时间久,所以调动毒素时,分寸拿捏的比较精准。”

凌一弦有些后怕地在心里跟系统说:“不然万一把江自流毒出个好歹,那我真是百死莫辞。”

江自流跟明秋惊的情况还不一样,他可是练金钟罩的。

这就意味着,想把中毒的江自流送到医院,点个生理盐水稀释毒素都做不到——得是什么样的大猛针,才能刺透江自流的皮肤给他点滴啊。

想到这里,凌一弦心中一边有些感同身受:“从小到大生了病,江自流都是靠吃药,从来没打过点滴吧。”

凌一弦也是,自幼就没打过点滴,生了病都是吃药、打坐、物理方式降温或者硬熬。

打点滴就意味着流血,莫潮生一直防备着,尽量不让凌一弦在有外人的地方流血。

另一边,凌一弦还很羡慕江自流的体质。

“到了夏天的时候,一定没有蚊子叮他!”

因为皮实在太硬了,扎都扎不透。

哪像凌一弦啊,山中蚊子多。偶尔有一天家里的纱窗漏了,她早晨起来能在身边发现一堆密密麻麻的虫尸。

系统安慰凌一弦:“往好处想想,至少虫子们也血债血偿了,对吧。”

不知是江自流的生命力比较顽强,还是凌一弦天赋秉异,第一次拿捏的分寸就恰到好处。只是和系统说话的这段时间里,江自流就渐渐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

他伸伸胳膊踢踢腿,还按着明秋惊的肩膀当场舞动,直接在半空中来了个活泼的托马斯回旋。

明秋惊的脑袋差点没被他一腿蹬飞,气得差点一个拦腰抱,把江自流以倒栽葱的姿势给种进土里,好等明年收获许多小江自流。

两个沙雕男生拆了几招又分开,明秋惊确定江自流已经好的不能再好,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十五分钟。”

这是从凌一弦击败江自流,到江自流彻底恢复的时间。

比不过江自流陷入天魔解体状态时的最长记录,但也可谓是一种非常简单明快的方法了。

“一弦,”明秋惊目光一扫从地上捡起链枪,细细掸落上面沾上的尘土,“你这种方法,能叠加着用吗?”

凌一弦刚刚反思过自己的不谨慎,此时一听问题就大摇其头。

“理论上可以,但实际上最好别,我感觉短时间内用多了,可能对身体不太好。”

明秋惊了然。

不过,即使只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那也很好了。

一来是江自流未必每次都会陷入重度天魔解体的状态,二来,在凌一弦的手法起到效果以后,明秋惊也可以按照往常的处理方式,把江自流绑起来。

如此,他们这个小队构成,就相当于给江自流配上了双重保险。

挥落链枪长链上沾染的尘埃,又爱惜地拆出一包酒精湿巾,把雪亮的开刃链锋擦了擦,明秋惊这才把链枪递还凌一弦。

凌一弦重新把银链缠回自己腰间。

这一回,她换了个缠绕方式,枪头那段直接从腰间垂下,像是一个款式特别的小坠子。

三重银链束出凌一弦一把干练蜂腰,明秋惊下意识将眼神落在那个一晃一晃的银色枪坠儿上,过了两秒钟才恍然回神,惭愧地猛然撇开了头。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似的,他把夹在胳膊底下的金色圆鞘——也就是捡起链枪时顺便收获的副产物,匆匆扔给了江自流。

“???”

江自流握住滚了一身土的戒棍外壳,神色茫然地看了明秋惊一眼。

倒不是说他自己不能处理,但刚刚看明秋惊擦链枪擦得那么细致,他还以为……

不是,哥们儿,哪怕不帮我仔细擦擦,你好歹帮我吹两口灰呢。

至少,最起码……你把用过的那片酒精湿巾借我下也行啊。

趁着江自流耐心鼓弄他宝贝武器的功夫,凌一弦又跃跃欲试地对明秋惊提出了约战请求。

明秋惊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明天吧。我们还有探查任务,今天你和江自流打了一场,已经花了不少时间。”

凌一弦一想,觉得也是。

一万点积分早晚是她囊中之物,探索任务也不止一天两天,所以不必太过着急。

三人花了一点时间,各自整理好身上的装备,然后深入往异兽野区走去。

现在还没到需要他们分路而行的地标。凌一弦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复盘起刚才和江自流的那场比斗。

严格意义上来讲,江自流全程的武艺风格变化不大。

少林武功本来就以刚猛为主,即使后来切换成天魔解体的心法,也只是在刚猛之余,多添了一份咄咄逼人的阴毒。

但是……

从少林武学切换为天魔解体,这两者之间的气场改变,简直不亚于一个天一个地。

从心性上来说,无疑是少林武学更适合江自流。

但从智力,呸,战术上的改变来看……凌一弦又拿不准,是不是天魔解体大./法对江自流更好点。

所以说来说去……

凌一弦忍不住问道:“自流,你怎么会修炼起天魔解体大./法的?”

想想就知道了,这种拿残血和智力来换取武力的功夫,怎么想怎么应该是明秋惊这种天资受隘的聪明人,在走投无路时的选择吧。

江自流犯不上修炼这种武功啊。

一听这个问题,江自流还没回答,倒是预知答案的明秋惊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钟,江自流直白地说:“不是我要修炼。”

凌一弦微微一惊:“别人逼你修炼?”

不是吧,像是莫潮生那样的狗家长,难道也是批发的吗?

江自流犹自否认:“没有。就是我五岁那年,从书房里抽了一本书看。”

“……然后?”

江自流:“那本书就是《天魔解体大./法》的心法。”

凌一弦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所以呢?”

江自流苦恼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练这种邪门功夫的,可谁让我我刚看一遍,就学会了啊!”

第一次听到这段往事的凌一弦:“……”

瞳孔地震。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段往事的明秋惊:“……”

他就知道。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江自流阐述此事,但明秋惊每每听他叙述一遍这个过程,都有一种无语凝噎之情从肺腑中升起。

他时常觉得,江自流就是那种天然就是为了习武而生的武学天才。

上苍在塑造江自流的时候,不但给了他极其宽阔的经脉、极少杂质的天资、对武功极其敏锐的领悟力,甚至还给了他极低的智商和情商,令江自流不必为外物所累。

要不是同时修炼少林和天魔解体两套心法口诀,被拖慢了修炼的进度,只怕江自流现在已经是个五级武者了。

淡笑着朝身边的凌一弦看了一眼,不出明秋惊的所料,在凌一弦脸上,除了“你这经历太离谱,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之外,他还看到了浓浓的战意。

这是只有像凌一弦一样,从出道以来就未曾惨败、未曾被现实打击、也未曾被同级武者来回碾压的天才人物,才会升起的第一反应。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个顶级天才遇到另一个顶级天才,必然要跃跃欲试、惺惺相惜,以其为航标、伙伴、甚至是命中注定的对手。

像是明秋惊这种“别人从零起步,他从负数起步”的情况,就养不出这样一腔不曾摧折过的骄傲和战意。

想当初,别人在修炼的时候,他在开经脉;别人在休息的时候,他还在开经脉;等别人已经开始练习武学招式了,明秋惊还在开经脉……

他摸索数年才找到这一条最适合自己的习武方式,而在那时候,同龄人一般都已经落下他很远了。

明秋惊最开始走上武学之路时,就和大部分普通人面对自己的学习成绩时一样:虽然战绩有胜有负,但到底是胜得少些,输得多些。

没有高歌猛进,没有一往直前,明秋惊在这条路上历尝五味。

他高兴过、踌躇过、自省过、也黯然过……几番起落,几度春秋,明秋惊终于在十几年的挫磨以后,锻造出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百炼肝胆。

他早已不再空然艳羡于别人的天赋。

只是,明秋惊仍会在看到凌一弦和江自流这样从小就天赋过人,不曾印刻上外界痕迹,宛如璞玉一般的意气和骄傲时,心中迸发出对美好之物的无限喜欢。

嘴角缓缓扬起一丝微笑,明秋惊仿佛看到虚空之中,有一大群的兔子和乌龟在互相赛跑。

有些兔子蹦蹦跳跳,有些兔子爱睡懒觉。

明秋惊不是那群兔子中的任何一个。他是那只日日夜夜,不断往前爬呀爬呀的小乌龟。

他超过许多在路边睡着的兔子、扭伤脚的兔子,半路弃权的兔子,和走岔了方向的兔子。

但在他前面,永远都会有最快、最强、又不肯停下的兔子压着的。

——可那又怎样呢?明秋惊含笑想道。

他的目标,本来也不是想在这场赛跑中超过哪一只兔子。

重要的只是他脚下的这条赛道,和那些他曾经走过的路。

而且……

明秋惊回头望望,武者眼力极佳,他隐隐看到被自己甩在背后的g市轮廓。

那是他此行的来处。

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走了这么远啦。

转回头来,明秋惊冲着前面甩开一大截的江自流和凌一弦喊道:“一弦,自流,等我一下!”

那两人同时站定脚步,回身看他。

少年人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凌一弦吐槽明秋惊:“你可是我们当中轻功最好的一个。”

江自流也吐槽明秋惊:“不是吧,这么几步路,你快点飞过来啊。”

话虽这么说,可他们两个,谁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明秋惊加快脚步追了上去,笑着摆摆手:“哎,虽然轻功好,但也总有追不上的时候嘛。”

凌一弦不假思索:“那就等你。”

江自流紧跟其后:“对,扛着你走。”

凌一弦不甘示弱:“挑着你走。”

江自流寸土不让:“拿大顶举着你走。”

凌一弦瞪起眼睛:“公主抱着你走!”

江自流鼓起双腮:“扎好包袱背着你走!”

明秋惊估计,再让这俩人继续说下去,估计更有创造力的“串成人肉串拉着你走、拿绳子牵好你防止走丢”之类的、更有创意的说法都能被嘴瓢带出来。

脸上绽开一个不加掩饰的笑容,明秋惊快步赶了上来,他双手一边一个,左右搭住了这两人的脖子。

“好啦,我们一起走。”

谁知,事偏偏不遂人愿,江自流和凌一弦一旦较起真来,那岂是说停下就停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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